方入夜,离散的暮色逐渐地被暗夜吞噬,就像是舞尽的妖姬,落幕退场。
松林之处,一袭清影翩然伫立在高高的大树上,隐在夜幕之中,孤独缥缈,箫声靡靡,悠扬于夜色之中,起起落落间,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
如含尽她的深爱、极憎、离恨、还有……入骨想念。
这首曲子,情感强烈而鲜明,如沉痛之后的发泄,情绪爆涨之后的莫可奈何。
他闻音而来,站在树下,扬声问道:“君九,这首曲子真好听,它叫什么?”
默,进行了一会儿。
他以为她不会回答,总觉得今日的君九,似有千言万语在心中,无人可倾诉。
可是,过了一会儿,她翩然落地,站在他几丈之外,身影在月光映照之下,萧条落寞。
“我还没有……给它取一个名字。只是曾经,很痛很恨却也很想念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吹奏出了它,它陪着我渡过了许许多多个怨他恨他却也念着他的日日夜夜。”君九的声音,清淡如水,却又如烈火狂燃之后的沉寂传来。
他?
宇文烨蹙了蹙眉头,直接告诉他,君九口中的这个“ta”应是一个男人,并且……
是她所说的令她爱恨交织的男人。
思及此,宇文烨对那个男人,既恨,又妒。
恨他竟让君九如此神伤,却也妒忌他能得君九如此心心念念。
“如今,我思来想去,却想给这首曲子,命名为《悔》。”
“悔?”宇文烨扬了扬剑眉,“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那时,悔爱了他,悔信了他……可是如今,悔恨了他,悔怨了他……”
“悔恨了他,悔怨了他……难道现在他不该恨不该怨吗?”宇文烨问道,一步步地走向了她。
一直到,站在君九的面前。
她没有退步,微微举目看着他,月色之下,她轻轻勾唇,淡淡一笑,“曾几何时,总觉得血债放不下,可是,直到有人问我……假如那个人,在几年前就死了,假如我现在得知了真相,假如我回去看到他坟头上的草已至半腰高……”
今日下午宇文烨回到军营。
她一颗悬着的心,悄然落下。
师兄说:“也许你还没有放下,但你的心里全是他。”
师兄还说:“小九,不要去想曾经的是是非非,你只要想一想。假如现在你得知了当年的真相,但是宇文烨确已经不在人世了,再见他时,他葬于一堆黄土之下,坟头的草已有你半腰之高……那时,你的怨你的恨是不是都变成了最遗憾的悔?”
“当你的手,触及不到他温热的身体,当你手里充满怨恨的剑刺去,只有一块冷硬的墓碑,你还会不会觉得他欺骗了你是如此的不可原谅?”
君九听言,心寸大乱。
那个场景,来不及想象就已然肝肠寸断。
独至那时,方知有多恨那人,都只是因为爱得过深。
若有一日,那个让你怨让你恨也让你念的人不在世上了,心中便是一片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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