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渐渐浸透了山脚下的小村庄。王满囤的灵堂设在堂屋中央,白布低垂,灵前的长明灯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儿媳秀兰跪在蒲团上,手里攥着桃木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棺材。
三天前,王满囤摔下后山的消息传遍了村子。村里人都说他是被山鬼勾了魂,可秀兰总觉得公公走得蹊跷——出事前那晚,他突然把家里所有的桃木物件都扔了出去,嘴里还念叨着:"别找我...别找我..."
"秀兰,头七凶得很,你当真要一个人守?"隔壁的刘婶端着一碗热粥进来,"让你男人留下陪你吧。"
秀兰摇摇头:"满仓要去城里接孩子,我能行。"她接过粥,却没心思喝。自从公公去世,她总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尤其是夜深人静时,总能听见细微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徘徊。
子时刚过,灵堂外突然传来"簌簌"的声响。秀兰握紧桃木枝,只见窗户纸上映出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缓缓移动。她屏住呼吸,看着那影子越来越近,突然"咚"的一声撞在窗棂上!
秀兰吓得差点尖叫,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窗外哽咽:"秀兰...秀兰..."
是公公的声音!
"爹?是您吗?"秀兰颤抖着站起来,刚要去推门,突然想起村里老人的话:头七回魂,鬼魂若见活人,必生执念。她强忍住冲动,隔着门问道:"爹,您有什么放不下的?"
窗外传来一阵啜泣:"后山...后山的洞...我对不起...对不起..."话音未落,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秀兰心跳如擂鼓,她想起公公出事前曾在后山转悠,说是要采野山参。第二天一早,她瞒着村里人上了后山。在一处隐秘的山坳里,果然发现了一个山洞。洞口杂草丛生,隐隐飘出一股腐臭味。
壮着胆子进去,秀兰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洞内散落着几块人骨,旁边还放着一件褪色的蓝布衫——正是公公平时穿的那件!更可怕的是,洞壁上刻满了歪歪扭扭的字:"别过来...救命...我不是故意的..."
原来二十年前,村里一个年轻媳妇失踪,竟是被王满囤失手推下悬崖!当时大家都以为她是失足,没想到真相被埋了这么多年。
回到家,秀兰在公公的枕头下找到了一本泛黄的日记。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这些年的忏悔,最后一页写着:"七月十五,子时,我要去赎罪。"
当晚,秀兰又来到后山。月光下,她看见两个身影站在悬崖边,一个是公公,另一个穿着蓝布衫的女人。只见公公突然跪下,对着女人不停磕头,然后纵身一跃——
第二天,村里人在后山找到了秀兰,她怀里抱着公公的日记,脸上带着解脱的微笑。从那以后,每到七月十五,村里人总能听见后山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哭声。有人说,那是王满囤终于向亡者忏悔,求得原谅了。
而那座山洞,从此成了村里的禁地。每当夜幕降临,总能看见一个蓝布衫的身影在洞口徘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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