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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4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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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沟这里赶集不叫赶集,叫赶场。

    赶场的地点按直线算的话并不远,比唐家村到罗顶乡市集还要近。可是山路不好走,绕过拦在中间的山脊要走好长一段时间。跳进路的话就要翻过两道山脊,然后下去就能直接到达目的地。

    唐小燕、唐建程还有两个姨加上舅舅的女儿儿子,外公在前面领路走的最精神。天气热,走在路面上被太阳晒,几个小家伙又不知道挑有阴凉的地方走,转往中间跑。

    好在路上几乎没几辆车子,不怕会被撞到。

    唐小燕问过外公,有没有自行车,她记得小时候在这住还见过舅舅骑自行车的。外公摇头说没有,那辆车子早坏了。

    长安沟的人去市集都是靠步行,好多人连自行车都不会骑,因为用不着,所以也不用费心去学。年轻人或许会,但是这样的路段,晴天还好说,要是阴天下雨,那是比唐家村那边还要泥泞难走的。

    早前唐建程吵着要买车子,因为路上已经开始有学生骑着车子上学了,这比前两年走路上学轻松多了。唐父拗不过儿子,给他买了一辆带牌子的洋车,还是挑的小型洋车,就怕才开始学的唐建程腿不够长,万一摔倒。

    没有车子可以骑,唐建程强烈的表演*顿时偃旗息鼓了,他还想在众人面前秀一秀自己的车技,让其他不会骑车的小孩羡慕一下。

    走了大半天唐小燕弯下腰歇了一会,看看前面跑的仍旧无比精神的外公,觉得老人家的身体实在太好了,相比外公,她这走了才没多久就累了的身体,真的应该多锻炼才行。

    走到一半路时众人开始拐歪,到山脊下开始往上爬。

    山路狭小弯曲,路两旁长满了青色的杂草,尤其是到了山顶上,沿着小路平缓走了一阵,开始往下行时,两旁茂盛的长叶子草一丛一丛的,将一条小路围的如曲径通幽的小径一样,遮住了两旁的视线。

    这场景乍一看,颇有点《新白娘子传奇》里头许士林初遇白兔精的环境,像是随时可以从山上冒出一个妖精来似的。

    “要是有手机就好啦,能把这里照下来。”

    唐小燕一路穿过羊肠小道,回过头颇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就景色而言,山里的环境比平原地区另有一番青竹幽幽的静谧感。

    他们赶场的地点叫井坪,是个小型的贸易集市,只有一条街,从路口这里一眼就可以望到边,所以并不大。

    这不大的一点地方上却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摊子,随处可见背着竹篾背篓的老头老太太们在摊子前挑挑拣拣,摊子上的农产品都是农家自己种的,吃不完用背篓装了拿出来换点钱。

    “外公,咱家酿米酒没?”

    “啊,米酒啊,没酿。你想吃撒,那就买点材料带回去做嘛。”

    唐小燕忙道:“算啦,不弄啦,买点别的吧。”

    只是对于唐小燕的话外公记得很清楚,等他们几个小孩子手拉手逛街,外公吩咐了别走丢,自己就赶去问人家买酿米酒用的材料了。

    唐小燕是这里头最大的,自然得好生看着他们。

    唐母留在家和外婆说话了,唐父则跟了出来,他怕小孩多大人看不过来。这个时候不像几年以后对小孩子管得那么谨慎,小孩子自己想来市集看热闹,和几个同龄的小伙伴一起来,大人们完全放心,根本不怕走丢这回事。

    只是唐父仍旧不放心,安成才家的儿子最小,才六岁。他就怕唐小燕他们玩的什么都忘了,把这个最小的弟弟给丢下。

    “外公家的腊肠肯定吃完啦。”

    外婆每年养两头猪,喂的肥肥胖胖的,到了过年卖一头杀一头。

    杀猪请的专门的杀猪人,就在长安沟的那块圆形场地上,从早晨开始动手,整个山间林地都能听到凄惨的猪叫声。

    一头猪够他们吃很久的,灌得腊肠到这个月份估计也剩不下了。

    唐父看她嘴馋的样子,笑道:“要是还放着给你吃,不得放坏了。我刚看你外公买东西去啦,给我说你要吃米酒,你要吃的还不少,又是米酒又是腊肠。”

    “就是想吃,到时候你别吃,说的自己一点都不馋似的。”

    唐小燕给他顶嘴,唐父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安成莉家只有一个儿子,现在已经十一岁了,比唐小燕小三岁,叫何洋。何洋长得比较秀气,五官比起略硬朗的唐建程,长得很是眉清目秀。

    这小男孩看起来挺腼腆文静的,和几个兄弟姐妹混在一起倒是无话不谈了,竟然做了领队在各个小摊跟前留一阵子。

    安成慧家则是一个女儿,叫刘瑜,比何洋大一岁。看起来比何洋还要皮,一直不停的指着摊子上买的小女孩皮筋扎花,说这个好看,那个好看。

    她倒是不羡慕,也没有特别的想要,只是纯粹的说这样东西很好。

    等外公买了一堆的蔬菜肉类,把东西装进背篓里,沉得不行。他暂时把东西寄在了一家熟人的店面前,问唐小燕他们想买什么。

    “不买啦,咱回去让舅舅做好吃的去。”

    唐小燕逛得时候看到前面的店里卖米粉,她倒是很想吃。舅舅老是说外面卖的米粉掺了很多的味精调料,吃完后就不想吃饭了。

    虽然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嘴巴上还是忍不住的。

    “要不咱买一碗带回去吃吧?”

    唐小燕打商量。

    “带回去米粉就不好吃喽,在这吃嘛,吃完回去。”

    外公特别爽气地一挥手,把一群人领到了店里,里面除了米粉还卖包子。包子的味道和唐小燕在罗顶乡吃的味道不太一样,就像是两个地域风格的不同,到也说不上难吃。

    米粉分红汤和清汤,红汤是辣的,上面飘了一层红油,看起来十二分的可口诱人。

    外公还要了一屉包子,不是唐小燕惯常吃的那种猪肉粉条馅,里面也是肉馅,搅得烂烂的,不知道和什么蔬菜混在了一起,吃起来味道还不错。

    “吃忒多回去咋吃饭呀。”

    唐小燕摸着肚子,微微拱了腰,吃太多了腰直不起来。

    唐父很是无奈的瞥了她一眼:“就这点出息,捡着好吃的也不会松松,非得一次吃完它。”

    外公在一旁笑道:“吃多有啥子问题,你这一路走回去就消化干净了。年轻人嘛,就应该多做活动,你看我这么大年纪每天还跑那么远的路,你们哪个比的上我。”

    井坪这一家的米粉做的还不错,和唐小燕记忆中的味道没有相差太远。也许大概是这类的小吃不常见,所以偶尔吃一次会觉得特别美味。

    等几个人回了长安沟,唐父已经累得满脸淌汗了。

    外公用来装东西的竹篾背篓是唐父背回来的,他一个晚辈,怎么好意思让老丈人背东西。只是唐父不惯走这么远的山路,还要背负这么重的东西,等到了家将东西放下,他就坐在板凳上起不来了。

    唐小燕忙拿了一条毛巾给他擦汗,这几年在家里干超市的活,已经把唐父以前打工的那把子力气减弱了,人也变白了不少,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文弱小生的感觉,如果唐父能把脸上的胡子在修一修,大概就更像了。

    外公这一背篓装了很多东西,大人们从聊天中回过神来,看看时间也该到做饭的时候了。唐小燕偷了个懒,和唐建程、何洋、安童以及刘瑜奔到房子后面的山脊上,沿着小路往顶上走。

    山上满是青色的竹子,地上也落了满地的竹叶,站在弯曲的小道上听,周围静悄悄的。

    “唉,那里有个兔子。”

    唐建程一声惊呼,赶紧跑前几步想抓到它,结果兔子转了个弯就不见了。

    “这个是野兔子吧,我看它是灰色的毛。”

    唐建程还没见过野生的兔子呢,今儿第一次见就乐的大呼小叫。

    何洋在一旁道:“这里有好多的兔子洞,哪个晓得它跑到哪个洞里去了嘛。你动作太慢了,要是我就逮着它喽。”

    “少吹牛,你能逮着,那你咋不动?”

    唐建程笑他说大话,两个男孩子从地上捡起一个小棍子,在刚才野兔子消失的地方来回转悠,想找到兔子洞。安童在一旁蹦蹦跳跳看热闹。

    刘瑜清了清嗓子,对唐小燕说:“小燕姐,我们来演《新白娘子传奇》吧,你要当白素贞还是小青?”

    刘瑜还带着小女孩的梦幻心理,想着和唐小燕可以玩个过家家,装扮一下仙女之类的角色。

    说完扮演过家家的事情,刘瑜又指着唐建程他们三个男孩子道:“让他们演坏蛋。”

    “我不演坏蛋,我演许仙。”

    何洋立刻举手,丢了手里的小棍子。看他训练有素的样子,显然这种过家家的事情刘瑜经常找他帮忙客串,已经会主动积极争取角色了。

    唐建程却显得兴致缺缺:“我不演,恁演去吧,我得找兔子。”

    “我演法海,我演法海。我拿这个一照你们,你们就变成两条蛇。”

    安童对于坏蛋法海志在必得,因为法海一出马,白素贞和小青就得听话。

    唐小燕就当是安排一场小戏剧,答应了下来,唐建程最终屈服在他姐姐唐小燕的威严下,委委屈屈答应演那个□□精。

    结果没等剧情结束,下面大人们已经开始叫他们的名字了。

    “你们还没死呢,死了再走。”

    安童急了,他还没出场呢。

    “等会儿再死,先吃饭。”

    唐小燕安慰他,几个人答应着从山上下来。

    暑假有两个月的时间,唐小燕在长安沟呆了有一个多月,安成才领着他们去爬山,看人家在山上放氢气球。但是多半时间还是小孩们挤在一起玩,大人们喜欢玩麻将,舅舅舅妈和二姨幺姨两对夫妻轮流上场,唐父不擅长玩麻将,唐母是不会,只能在一旁看着他们。

    暑假快过去的时候,舅舅、舅妈也要开始准备开学的事情了。舅妈悄悄地松了口气,因为老家这边的住宿的条件太差,蚊子又多,这里的蚊子比罗顶乡那边的要大多了,也听不见,大热天的随时回落到碗里去。

    这蚊子虽然有随时自己赴死的笨样,但是被它咬到起一个小疙瘩,痒痒的不行。

    舅舅一家准备走了,唐母计算着唐小燕他们也快要开学了,于是和外公外婆们商量着跟安成才一块走。

    安成才有两处房子,一处是自己花钱买的,另一处是学校分配给教师的,唐家四口过去完全有地方住。

    依依不舍的和外公外婆道了别,说自己下次还会再来,但是下次见面不知道又是几年后了,可他们终究是要离开长安沟的。

    看着冲他们挥手的两个老人,唐小燕想,再过不久二姨他们也要走了,何洋和刘瑜要去上学,家里就只剩下两个老人家,孤孤单单的,守着这栋有大约快到一百年历史的,土块搭建起来的老房子。

    那种情景总是令唐小燕心底不自觉生出一种说不出口的荒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