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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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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雪林看到周赫煊在恍惚发呆,思绪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她好奇地问:“周先生,你是在构思作品吗?”

    “嗯?”周赫煊被打断了联想,回过神来顺口说道,“是啊。”

    虽然刚刚被周赫煊敷衍,但苏雪林毕竟还是个迷妹,顿时欣喜道:“周先生准备写什么?诗歌、随笔、小说,还是散文?”

    周赫煊说:“刚才看到农民种地,有些感触而已。”

    “是写农民的吗?”苏雪林追问道。

    “嗯。”周赫煊应了一声,依旧在敷衍。

    “我去给你拿纸笔来!”苏雪林说完立马往里跑。

    周赫煊瞬间无语,感觉这女人脑子有病。

    只用了两分钟时间,苏雪林就拿来格子本和钢笔,递给周赫煊说:“周先生,快写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拜读大作了!”

    要抄那首诗吗?

    已经抄过好几首诗作的周赫煊,这回居然扭捏起来,因为穆旦是他最喜欢的民国诗人。

    仔细想想,抄了也无所谓,因为穆旦的优秀作品太多了,并不差这一两首。不但如此,穆旦还会整本整本的翻译外国诗集,他翻译的《瑭璜》一向被认为不逊于拜伦原作。

    整个20世纪的一百年里,如果要给中国诗人排一个名次,周赫煊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穆旦排在榜首。

    事实也是如此,在90年代末的《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大师文库·诗歌篇》当中,穆旦就是被排在首位的,力压郭沫若、徐志摩、闻一多、艾青等众多诗人。当时有很多人对此排名提出质疑,但却有更多人表示赞成,因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如果有机会的话,周赫煊希望能和穆旦做朋友,劝阻他不要在50年代返回大陆。不过估计穆旦本人不会愿意,很有可能,他依旧选择回国,在屈辱当中默默坚守。

    对穆旦而言,这是一种苦难。

    但对诗歌爱好者而言,这却是一笔财富。

    如果穆旦留在美国,那他翻译的十多本诗集基本不会出现,特别是普希金的诗,穆旦在回国前根本就不懂俄语。

    周赫煊摊开格子本,开始默写那首《赞美》。

    苏雪林凑到跟前,只见一行行诗句从笔尖流淌出来——

    “走不尽的山峦的起伏,河流和草原,

    数不尽的密密的村庄,鸡鸣和狗吠,

    接连在原是荒凉的亚洲的土地上,

    在野草的茫茫中呼啸着干燥的风,

    在低压的暗云下唱着单调的东流的水,

    在忧郁的森林里有无数埋藏的年代

    ……

    我要以一切拥抱你,你

    我到处看见的人民啊,

    在耻辱里生活的人民,佝偻的人民,

    我要以带血的手和你们——拥抱,

    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苏雪林是写过很多现代诗的,而且经常评论名家的诗歌,对现代诗的理论研究颇深。此刻,她的双眼闪烁着亮光,从周赫煊写下第一节诗开始,她就已经知道这是篇伟大的作品。

    当看到诗歌的第二节,苏雪林瞳孔猛缩,死盯着那潦草的字迹,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一个农夫,他粗糙的身躯移动在田野中,

    他是一个女人的孩子,许多孩子的父亲,

    多少朝代在他的身边升起又降落了,

    而把希望和失望压在他身上,

    而他永远无言地跟在犁后旋转,

    翻起同样的泥土溶解过他祖先的,

    是同样的受难的形象凝固在路旁

    ……

    然而他没有,他只放下了古代的锄头,

    再一次相信名词,溶进了大众的爱,

    坚定地,他看着自己溶进死亡里,

    而这样的路是无限的悠长的,

    而他是不能够流泪的,

    他没有流泪,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联系诗歌第一节和第二节的内容,苏雪林知道,周赫煊不是在写农民,而是在写古老的中华民族。

    “一样的是这悠久的年代的风,

    一样的是从这倾圮的屋檐下散开的无尽的呻吟和寒冷,

    ……

    当我走过,站在路上踟蹰,

    我踟蹰着为了多年耻辱的历史仍在这广大的山河中等待,等待着,

    我们无言的痛苦是太多了,

    然而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然而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这是一首接近60行的长诗,周赫煊花了十多分钟才写完。当他划上最后一个句号,身边的苏雪林已经眼眶湿润,嗓子里哽咽着什么难以倾吐。

    看诗,看哭了!

    凌淑华见苏雪林正在擦拭泪水,走过来问:“小梅,你怎么了?”

    苏雪林指着周赫煊手里的诗,缓和情绪道:“你自己看吧。”

    凌淑华埋头看去,把诗反复默念了好几遍,用沉重的语气说:“我心里有些难受。”

    一个又一个人走来,一个又一个人思索,一个又一个人沉默。

    这首诗表达的东西太多了,通过繁密的朦胧意象,呈现出新奇怪异的晦涩情思。或许每个读者都有不同的理解,但它核心寓意是很明确的,这是一首对古老中华民族的赞歌。

    良久,徐志摩才开口道:“大家,都讨论一下吧。”

    陈梦家想了想说:“有些艾略特的影子。”

    “风格偏向于奥登。”张嘉铸道。

    “意象雄浑,冲击力十足。”刘海粟道。

    胡适说:“这是明诚创作的所有诗歌当中,价值最高的一首。”

    陈西滢这个理性主义者,突然问道:“周先生,你为什么在诗中说,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因为我看到了。”周赫煊说。

    “看到了?”陈西滢苦笑摇头,“我却没有看到,我只看到东北四省接连沦陷,连察哈尔都被日寇侵占大半。这个民族正在走入低谷,哪里有半点崛起的样子?”

    周赫煊说:“政府和军阀依旧软弱,但国民已经开始觉醒。无数健儿,从全国各地奔赴东北抗日;无数志士,呼吁着民主政治和抵御外侮;无数百姓,为了前线的抗战踊跃捐款。识字率正在不断提高,国家和民族的概念深入人心,这样的中国是不会被打倒的。”

    事实上,这首诗在全面抗战后写出来更适合。

    穆旦在诗歌中反复说“一个民族已经起来”,就是看到了全民抗战的热情。

    但现在就写这首诗,也能从其他地方理解这句话,经典诗作在任何时候都能体现它的力量。

    徐志摩说:“我认为这次的写作活动,《赞美》应当拿第一,这是毋庸置疑的。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就来专门讨论这首诗。”

    “我赞成!”

    “我也赞成!”

    众人纷纷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