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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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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五天的绵绵细雨终于停了,碧空如洗,阳光温暖如母亲的手,风儿柔和似少女的歌,沐浴其中真叫一个舒服。山峦层层叠叠,绵延的碧绿之中点缀着点点娇羞绯红,山脚一条绸缎般蜿蜒的大河,在春日的闪光中奔流至远方。

    刚过午饭时间,大河畔的一座三层小楼迎来了难得的清闲,竹枝精心围砌的院子,“逍遥山庄”四个字再配上一个卡通醉汉的招牌很是醒目。一条石子小路从院门口延伸到里面的三层小楼门口,大门上嵌着一块小型的电子显示频,循环着“欢迎光临”四个字。

    院子很是宽敞,约莫两百来平米,沿着竹枝栅栏下种满鲜花,阳春三月争相吐艳。一颗巨大的桂花树下摆着一把木质躺椅,躺椅上躺着一人,脑袋上盖一张报纸,身上盖着浅蓝色儿童毛毯,露在外面的一双大脚上是黑色的沾满油腻的皮鞋。

    谢秋秋三层小楼的正门里走出来,穿一身红色的民族风工作服,左胸别着“逍遥山庄”的工作牌,右手拖一把大扫帚,看到桂花树下惬意躺着的人时,又圆又白的脸上满是无奈。

    “老板,你又在睡觉!”女孩子独有的脆生生的嗓门,透着一股清泉般的甜。

    躺椅上的人动了动,叹口气,一把抓下报纸,露出一张睡意朦胧、却精致漂亮的脸来,“秋秋,难得今天客人走得早,让我小睡一会儿行不?”

    谢秋秋一拄扫帚,“睡你个大头鬼啊柯嘉,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两点!”

    “糟了!”柯嘉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毛毯和报纸全都掉到地上。

    看着柯嘉盯着一头蓬乱的头发,连厨师服也来不及换,飞快地将他那辆不知道什么牌子的越野车倒出车库,开上公路,谢秋秋拄着扫帚高喊:“老板,您悠着点哈,今天周五,路上学生多。”

    柯嘉倒出车子,吆喝一声“我知道了”,嗖一声飚出老远。

    半小时后,柯嘉赶到幼儿园。

    今天周五,许多家长早在十二点的时候就把孩子提前接走了,到现在全园就剩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结伴玩着滑滑梯,一名女老师站在旁边照顾着,不时提醒他们要注意安全。

    两个小孩恹恹的,小嘴微微撅着,眼神哀怨,一看就在生闷气。

    柯嘉赶紧对着后视镜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扒了扒,带上讨好的微笑,利索地下了车。

    “熙熙、姿姿。”柯嘉推开大铁门,冲俩孩子招手。

    “爸爸!”两个孩子听见柯嘉的声音,原本低落的脸上瞬间浮现欢快的笑容,并快速从滑梯的台阶上跑下来,一前一后奔进柯嘉的怀抱。

    “姓柯的,你今天又来晚了。”父子三人来了一个拥抱后,柯俊熙想起自己刚才的孤单,那股闷气便又上来了。他每次一不高兴就喊柯嘉作【姓柯的】,虽然看似没礼貌,但童稚软弱的语气却并不叫人觉得失礼,反而很是天真有趣。

    “爸爸肯定是睡觉睡过头了。”柯颖姿冲柯嘉吐舌头作鬼脸,一阵见血。

    柯嘉被两个孩子打败了,忙作忏悔状,“我错了!我有愧于王子公主的信任,但是我发誓以后坚决不会再迟到。”

    柯俊熙马上向右边歪着脑袋,眼睛自下而上的斜睨柯嘉,左边嘴角大弧度歪着,那鄙视柯嘉的表情简直能杀死人,“你都保证无数回了。”

    儿子的表情让柯嘉很是挫败,“哪有这么夸张?”

    柯颖姿举着双手掰手指,看样子是在数柯嘉到底迟到了多少次,结果数来数去把自己搞糊涂了,最后也学着哥哥的表情,歪嘴,双眼斜睨,鄙视柯嘉,“反正爸爸就是迟到很多次了,我都数不过来。”

    柯嘉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是已经认错了吗?原谅我好不好?”

    “好啊!那你要买一大袋恐龙给我。”柯俊熙最喜欢恐龙玩具,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品种。

    “我要一个新娃娃!”柯颖姿也趁火打劫,笑得十分狡黠。

    柯嘉嘴角一抽,双手按住小家伙们的脑袋摇了摇,“幸亏咱们家的餐厅生意好。败家的!”

    “哼,你买个车都好几万,我买一袋恐龙才十五块,有你败家吗?”柯俊熙不服气的反驳。

    柯嘉扶额,“我败家!”

    跟幼儿园老师告别,柯嘉把俩孩子抱上车,系好安全带,用商量的语气跟他们说:“熙熙、姿姿,我们顺便把奶奶也接回家,好不好?”

    柯俊熙正拿过车上的一只霸王龙,闻言瞪大眼,“要去祖婆婆家?不要!”

    柯颖姿也猛摇头。

    柯嘉暗自叹息了一声,耐着性子继续劝孩子,“就去一下下,把奶奶接回来就行,咱们不进去他们家。”

    柯颖姿继续摇头,“不要,我不喜欢舅婆婆,也不喜欢表姑姑,我不想看见他们。”

    柯俊熙挥舞着恐龙,重重地哼了一声,“我们才不要去他们家,讨厌死了。”

    柯嘉无奈,想了想,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慢慢转过方向往镇上走。

    车子经过镇中心的繁华地段,柯嘉的车速降低到二十迈以下,几乎是走一段停一段。今天周五,家长们都到镇上接上学的孩子回家,镇上的人和车比平时多一倍,每开一段都得小心翼翼。

    “哥哥你看,是小豆豆。”因为车速慢的关系,柯颖姿发现了街边一个小女孩,便指给柯俊熙看。

    柯嘉也顺便看了一眼,是个很粉嫩的小姑娘,蓄着整齐的刘海,长头发在脑袋顶上盘成花苞状,左侧别一个粉色蝴蝶结发夹,身上穿着白色的蓬蓬裙,特别可爱。回头看一眼自家儿子,那小眼神亮亮的,显然对那小姑娘很喜欢。

    “小豆豆!”两个孩子扒着车窗冲小豆豆挥手,小豆豆看见双胞胎,笑了。

    柯嘉笑了笑,继续往前挪动,经过镇政府大门时,浅浅的笑容突然僵住,下意识踩下刹车,蹙眉仔细盯着那车。

    那是一辆保时捷,车牌号四个九。

    柯嘉愕然呆住。

    “爸爸,开车呀。”柯颖姿在后面大叫。

    柯嘉匆忙回神,“哦哦,马上马上。”

    车子启动了,柯嘉努力不让自己走神。可是为什么那辆车会出现在这个小镇上呢?他有四五年没看见那车牌号了,会是他本人来了吗?或者是别人借来开的?不,那辆车是他用自己挣的第一桶金买的,从来舍不得借给别人开。那么,十有八(和谐)九是他自己来了。可是为什么会来这里?

    许多问题蜂拥而出,在柯嘉的脑子里挤来挤去,就快把他的脑袋挤爆了。

    他需要冷静。

    “爸爸头疼,在路边停一会儿好不好?”柯嘉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将车靠近路边停下来。在这种思想不集中的情况下,开车是很危险的。

    “爸爸你怎么了?”

    儿子女儿一听说爸爸不舒服,两人立刻解开安全带围了上去。女儿柯颖姿甚至还小大人样地伸手摸了摸柯嘉的额头。

    柯嘉回头摸摸孩子们的小脑瓜,勉强笑着,“没什么,爸爸可能有点没睡好,我休息一下就行。所以熙熙和姿姿要保持安静,乖乖的哦。”

    “好!”

    柯嘉伏在方向盘上,一边平息心底的躁动一边暗暗自嘲,原来不管离开多久,只要看见一点点有关那个男人的事物,他还是会忍不住幻想。

    摇摇头,让自己清醒,那个男人是不会在时隔五年之后又跑来找他的,当初他们之间也并无感情,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床伴而已。

    柯嘉需要钱,而那个人,给了他钱,然后拿走他的身体,就是这样。

    柯嘉再次开车上路。

    但是,柯嘉怎么也没有料到那个人会送他这么大一份礼物——孩子!

    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无法用科学以及常理解释,也有很多神秘的区域不曾被人类破解,比如百慕大三角洲,水晶头颅,诺亚方舟……

    再比如,男人怀孕生孩子!

    嗯,对,柯俊熙和柯颖姿这对龙凤胎,不是什么女人给柯嘉生的,而是他自己给自己生的,怀胎十一个月。

    这的确很离谱,因为,即便是当初帮助柯嘉生产的那位妇科教授,也没能搞清楚柯嘉为什么会怀孕。直到现在他们还保持着联络,那位教授会定期询问柯嘉一些问题,偶尔还会来花阳镇探望两个孩子,顺便帮他们体检,记录这些日常的数据以便于她研究男性受孕的谜题。柯嘉愿意配合她,但前提是,她必须对此事保密。

    当初柯嘉抱着豁出去的决心,拖着妊娠反应严重的身体要告诉那个包养他的男人这件事时,却没能如愿见到他的面。他以为他忙于工作,但他却是守在他自幼暗恋的人的身边,不离寸步。那关切温柔的眼神,那膜拜的轻吻,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思。

    柯嘉终于从幻想中醒悟过来,他是不爱自己的,他们之间是交易。

    于是,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将那个人送给他的一切物品都留下来,柯嘉走了,走得利落潇洒,走得无牵无挂。

    这一走也是五年。

    有些事过去了就不该再想,若是还有动摇,以后会很难过。

    柯嘉收拾了心情,把孩子们送到他一个朋友的书店里,请他们夫妻帮忙看一下,自己再赶到邵家接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