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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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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沙关,取意雁落平沙。

    大漠苍凉,孤雁悲鸣,黄沙之下,白骨累累。

    此关自西洛立国之时便开始修建,扼守西洛咽喉之地多年。关内设尉府,由朝廷遣三品武将镇守。

    百年前,落霞山庄异军突起,独霸西洛北面。朝廷为安抚其,不再派遣武将镇守平沙关,而是将此关交由落霞山庄镇守。

    落霞山庄的先人一面感沐皇恩,一面诚惶诚恐。他们十分清楚,镇守这关是荣耀,也是索命牌,一个不慎全族遭殃。

    因而他们对镇守此关的人选向来慎重,既不能是重要嫡子,又必须是能力一流。

    嫡子肩负一族兴衰,绝不能贴上平沙关这张索命牌。索命牌不能真来索命,所以需要能力一流之人去镇守。

    对落霞山庄的子孙而言,镇守平沙关是个极其鸡肋的活,必须出色完成,却无多少前途。族中子孙多不愿来,被迫来的往往十分怨怼。

    此刻镇守平沙关的贺子墨也是如此心情。

    贺松风只有两个儿子,贺子墨是长子,庶出,弟弟贺子敬是嫡出。守关任务只能由他完成。

    贺子墨在人前十分宽厚随和,骨子里却心高气傲的主,他不甘大好年华被漫漫黄沙埋没。

    贺松风极其了解他这个长子,清楚对方那颗不甘的心。对他而言,长子终归是庶出,再有心气也不能有不该有的心思。镇守平沙关最大的目的是让贺子墨清楚自己的身份,至于能不能镇守得住无关紧要,落霞山庄经营多年,即便没有主将,平沙关上下也不会乱。

    贺子墨明白贺松风的意思,他没有做任何抗拒,爽快的答应了父亲。他谋算过,镇守平沙关也并非都是坏处,只要方法得当,收拢一些心腹,得一方势力还是做得到的。

    就职平沙关后,贺子墨平易近人,事必躬亲,赏罚分明,严而有情。关隘上下对他交口称赞,往来商户更是让他的美名远播。短短两年,他的身边就汇聚了一群年轻有为忠心耿耿的将士。然而今天忽然发生的事情,让他的苦心经营瞬间化为泡影。

    秋水无涧的新掌门和天水苏家的苏静尘忽然出现在飞沙关,两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穿过了街市,让平沙关内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的行踪。

    贺子墨问询,第一时间知会了自己的父亲,然而密使刚出发。他最信任的下属,从将丘言就拿着贺松风的密信,要求贺子墨立刻关闭城门。

    贺子墨显示了一丝意外,这种不合常理的命令下来,表现出意外是正常的。意外之余他又恢复了往日的亲和,只是藏在袖中的拳头却是紧握的。

    最信任的下属在最关键的时刻站在他人的那一边。

    丘言没有在乎贺子墨的反应,平静的告诉对方,他很早就的得到贺松风的密信,言倘若见秋水无涧掌门出现,立刻持密信让贺子墨关闭城门。

    贺子墨不解,他的路都是靠自小努力的,他不信这种玄乎的传说。

    丘言的回答是贺松风早有留话,若贺子墨问起缘由,便告诉他不用知道理由,事关太子大业,必须执行。

    又是太子大业!那种太子能成什么器?连娶贺子敏当太子妃这种绝对有好处的事都不肯做,整天沉溺在林婉儿的*汤里,扒着流云山庄当个宝。

    又是这种不用知道的口吻!他是庶子,是没资格知道有些事,那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连修饰掩饰都不屑做。

    丘言见贺子墨问完久久没说话,便程序性的询问了下贺子墨是否下令关闭城门?

    贺松风的密信在此,他不同意都可以关,何必假惺惺摆给他看?贺子墨心想,脸上却没露出丝毫情绪,说道:“这是我爹的意思,自然执行,立刻去关。”

    丘言得令离开,贺子墨深入沉思,经此一遭,他对贺松风最后的父子情分也消磨殆尽。一件一直埋藏在他心中,却迟迟下不了决心的事浮了上来。

    毁掉太子的大业!

    这是贺松风心心念念的事,是贺氏得以继续兴旺的动力。他要毁了它,彻底的毁了它。

    想到此,贺子墨起身去了自己的书房,在一排不常读的杂集中取出了一枚精致的书签,翠玉质地,薄而通透。

    这是宸王殷秋离大婚之日,借由王妃带给他的东西。这是殷秋离抛出的邀请:想来便来,不想来也罢,若是上交于贺松风也无妨。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贺子墨没有将此事告诉过任何人。今日既然下了决心,那殷秋离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若想来,滴血入玉即可!

    这是宸王妃告诉他的,这是一个闻所未闻的方式。

    宸王妃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有一个奇怪的嗜好,好吃!就连刻意找上他都是以吃为名义的。

    贺子墨咬破手指,将血滴入书签,血没入翠玉,瞬间消失,再无反应。他不知道这算是成了?还是不成?

    立刻未得到结果的贺子墨将书签置于兵书中,开始处理案头的事务。

    直到夜幕降临,书签开始闪烁起来,频率不高,很难注意。

    贺子墨察觉到了,翻书一看。翠玉上浮现九字:得子墨襄助,甚感荣幸。

    贺子墨好奇,伸手触摸文字,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手刚触及翠玉,九字消失,继而又浮现几字:

    若有人报官,言:同伴失踪。立刻见之,顺其意!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脚步声,还是丘言,对方的神情十分凝重,略有些喘息,看得出是立刻赶来的。

    贺子墨自然的合上书,疑问:“出什么事了?”

    “老爷刚传密令:关内若有人报官,言:同伴失踪。立刻见之!”丘言忙道,连起码的礼数都省了。

    贺子墨心底一动,此令和方才翠玉上浮现的字差不多,只少了“顺其意”三字。怎么会这么巧,便问:“爹有说见了之后要如何?”

    丘言摇头:“未说。”

    “未说?”贺子墨皱眉,装着琢磨许久才道,“那只能猜是让我们随机应变?”

    丘言想了想,结合贺松风以往的行事作风,答:“应该是这样。”

    贺子墨点头:“去告诉门郎,今晚起不闭门。”

    丘言得令离去。

    卡拉在客房内回想整件事的经过。

    景巽方面是否有纰漏此刻无从查起,这会的平沙关连只大雁都飞不过,且若真有纰漏,对方传出一行四人的消息之后就无利用价值了,恐怕已不在人世。

    到平沙关之前,卡拉确信没什么问题,他一路开着红外,还有玄晖警戒,未看到跟踪打探之人。

    进平沙关后确有怪异,客栈里那个神秘讨羊肉的人,忽然出现的秋水无涧掌门和苏静尘,这两个是疑点。

    正想着,房门开了,玄晖潜入,又立刻关上门。

    “我看过了,白天那个问你讨羊肉的人不在。”玄晖道。

    卡拉闻言皱眉:“苏静尘就在客栈,你还敢去探!不要命了?”

    玄晖笑说:“近段时间我的内力增长迅速,暂时对上苏静尘还是有把握脱身的。”

    “怎会忽然猛增?”卡拉奇怪。

    玄晖回答:“我问过王叔,王叔说我已经突破第二层,到了第三层。”

    卡拉不懂内力,仅有的知识也是从文学影视作品中得来的,不由皱眉:“不太懂。”

    “你记得我没事便可。”玄晖笑说,继续刚才的话题,“苏静尘和墨奴都在客栈。”

    卡拉再次皱眉:“跑得了不代表可以玩命,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肥了?”

    玄晖听出卡拉的关心,忙说:“放心,没直接去,我就数了下探子数量。”

    数量越多越说明两人在客栈,倘若在别处,这些内力深厚的探子总有几个是会发现异样的,大家都在相互盯着,一旦有怪异举动,其他人会闻风而动。

    卡拉开启红外,红点星罗棋布,不由笑了:“竞争真激烈。”

    玄晖则担忧:“人越来越多,再要出去寻人就难了。”

    “不难!”卡拉一点不担忧,丢出主意,“正大光明出去。”

    这主意很馊,玄晖反对:“出去送死?”

    “出去报官。”卡拉道。

    “报官?”玄晖意外,且不说夜已深,将军府已经关闭,就说两人的身份,单凭这点就不能去。

    卡拉扶额:“我原以为你变聪明了,没想到还是个傻的。清湘和谢碌为什么失踪?没脑子的都想得到。”

    “这我知道,肯定是因为你我。”玄晖在出事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这事。

    “是你!我得靠边站。”卡拉纠正。

    “这种事不能谦虚,少不了你一份的。”玄晖果断拉盟友,继而道,“正因为此,我不赞同报官,两国即将交战,哪有这种时候还跑去报官的?”

    “这你就错了,进西洛这么多天,你见过哪个西洛人怕打仗的?他们巴不得打呢!今日之事跟交战肯定没关系。”

    与交战无关?玄晖仔细想了卡拉的话,确实没错,在现今西洛的朝堂上,交战根本不是大事,夺嫡才是重头戏。想到这玄晖忽然明朗了,笑问:“还是为了夺嫡?”

    卡拉笑了:“对面那屋是肥肉,我们呢,也是肥肉!人家摆在桌上,我们还在锅里,一个广为人知,一个鲜有人知。形式不同,本质相同。”

    玄晖闻言点头,继而笑说:“这帮人胆子也太大了,这种节骨眼上找我们帮忙,就不怕落个卖国之罪?”

    “搞不好就等着利用我们去陷害!”

    玄晖不屑:“这能由着他们摆布?找死!”

    “所以要去报官!从鲜为人知到广为人知。不在暗处,别人下手也得掂量掂量。”卡拉道。

    “太明显会不会太危险?”玄晖问。这事若闹大,弄得哪个势力都不敢和他们接触,对他们而言不是好事,很可能导致被西洛扣留,成为把柄。

    卡拉明白玄晖的考虑,道:“这事讲究个度,也讲究制衡。度是我们把握,制衡要看秋水无涧。”

    “秋水无涧来制衡?”玄晖不解。

    卡拉笑了:“秋水无涧这么高调不就是想参一脚夺嫡?我们之间就是竞争对手,笨的会拼命压制我们,聪明的会自觉合作相互制衡。我相信秋水无涧那样的不像是笨的。”

    说至此,玄晖已经完全认同卡拉的想法,笑说:“明天一早便去报官。”

    卡拉微笑摇头:“不用明天,这会就去。”

    “这会是半夜!”半夜将军府不开门,怎么可能让你报官?玄晖奇怪。

    卡拉卖关子:“开不开,到了就知道,走吧!”

    玄晖愈加奇怪,卡拉不再解释,拉了玄晖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