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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他在窗外发着光,她在门里守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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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温渐渐开始回暖,到了午间的时候,暖阳洒下柔柔日光,轻抚过每个人的头顶。如果照寻常来看,这是个好天气感染好心情的日子,但可惜,坐在第一酒家二楼靠窗的那个男子,没有被这晴天所渲染。

    第一酒家顾名思义,是帝京规模最大最奢侈的世家消费地盘,来往此地的人非富即贵,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朝臣贵族和皇室子弟打交道的地方。

    西庭民风算得上开放,所以男女相见无须刻意遮掩,况且这大庭广众,周遭又全是熟悉的上层地位人士,没人会说闲话。

    更关键的是,这两个人完全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看男子臭臭的脸色,谁都不会想歪了去。

    司空翊换下了那身皱巴巴的群青色长袍,今日一袭白衣,素淡干净。他眉眼如画,因了纯白衣衫的衬托,更显得五官精致突出。虽说司空翊平日里更喜欢穿绛紫色外袍,不过有些人的存在,恰似为了反驳那句“人靠衣装”,无论穿什么,只有他衬衣,没有衣衬他。

    和朔坐在他对面低头不语,偶尔抬眸看看同样沉默的司空翊,端起身前的茶杯,小口啜着,有些不自然的紧张。

    这一场赴约,在她的计划中,但唯一不同的是,她打算主动约见他,甚至觉得自己相邀司空翊*不离十会拒绝。结果事出意外,司空翊不仅早她一步主动相约,还选在父皇刚刚授意他纳妾之后。

    和朔收在袖子里的手捏成了拳头,手心微微湿润,说不出的紧张和焦虑。他们已经面对面坐了快半个时辰了,他司空翊不说话她也不好意思先开口,就尴尬喝茶,她觉得再喝下去等他说话的时候,自己会因为内急跑掉。

    司空翊没有和朔那些纠结复杂的情绪,他始终淡定看着窗外,阳光不烈,像一匹色泽光亮的软软绸缎,恰到好处地铺在他身上。偶尔轻风吹过,他袖角衣袂翻卷,素白长袍像镀了金,整个人都被光晕环绕。

    早间母亲的话语犹在耳边,司空翊动了动睫毛,无奈中透着凛冽。

    “和朔公主钟情于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整个帝京还有谁不知道?皇上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舍得让宝贝女儿做咱们成王府的妾,你父亲早晨回来的时候,只匆匆说了几句,还不清楚有没有应下来呢。”

    “听皇上的口吻,似乎只要你这边点头,小歌随时就能出来。不过你要不愿,娘倒是支持,这才大婚没几天,如何对得起小歌?她远嫁过来,本就是两国的牺牲品,难得你们互有情愫,挺不容易的。”

    “你爹虽然愚忠得很,但这事不见得会随便承下,咱们成王府上一辈只有一个女主人,下一辈也不该多了去。”

    司空翊收神,母亲素来对自己好,俗话说慈母多败儿,可他这个儿子,更适合泠兰王妃这样的养育方式。她总是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孩子,哪怕面对一国之君,她都不曾起过让司空翊勉强的念头。

    司空翊想,自己还未立正室前和朔就到处缠着了,那时皇帝都没有强迫自己娶和朔,这个时候世子妃位子都被人占了,又怎么会突然起了荒唐的纳妾想法呢?别说和朔之于他不过只是幼童时期的跟屁虫,甚至连玩伴都算不上,再者当初他和她本就对不上眼,现在她又去招惹宋歌,点头之交也会被磨灭成退避三尺的陌路和咬牙切齿的报复。

    如果要他用一个妾室的代价,去换取宋歌平安无恙的出狱,他其实,是不愿的。

    哪怕以后他只对宋歌一个人好,将和朔当成空气视若无睹,那也会成为他和宋歌之间一根就算拔去也会生疼的刺,始终膈应了对方。

    毕竟市井说起这一段,再不会称呼和朔为公主,而会说:那是成王世子的妾,是司空翊的妾。

    司空翊闭闭眼,似乎亲身体验了那难堪和心塞一般,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极其抗拒。

    司空翊的妾,听来多刺耳。

    和朔盯着司空翊看,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突然换了一副奇怪的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的模样,忍不住问道:“翊哥哥,你怎么了?”她语调透着满满的关心和忧切,和之前跟宋歌针锋相对的冷然嘲讽完全不能联系在一起。

    这话头一开,两人终于打破了长久的沉默,司空翊虽说比较冷淡,终归耐着性子低沉道:“听父亲说,皇上有意命我纳妾?”

    他的直白令和朔无端面色一红,她捏了捏自己的指头,抬眸看司空翊。然而他始终对着窗外,除了熙熙攘攘的集市,什么风景也欣赏不到。和朔黯然,并没有意识到司空翊就算是看闹哄哄的人群,也不愿和她对视的想法。

    “嗯,”和朔轻轻点头,温顺得像只绵羊,“我不介意的。”她耳朵都红了,虽然这几年厚脸皮的事没少做,但和今天的情况完全不同。谈婚论嫁,即便只是个妾,也足够她小鹿乱撞的了。

    司空翊眉头一挑,终于收回视线,淡淡落在和朔肩膀上。后者身子一僵,曾经那么希望他的目光能多停留在自己身上,眼下却觉得坐立难安起来。

    和朔费力抬头,鼓励自己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她抓着袖子,紧张而期待。可才一抬眸,心就凉了半截,司空翊的表情,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他一如既往的冷漠,而且是只有对着她才会露出的冷漠,甚至刚才自己那句话说完,他连眼底都似结了霜。

    “公主,”他说,语气平淡而疏离,“你知道为什么成王府现在只有一个女主人吗?”司空翊招手示意小二再上一壶茶,明明他一口都没有喝过,都是和朔无聊在品茗而已。

    和朔笑得有些尴尬,摇头:“这跟你纳不纳妾有关系吗?”

    司空翊不管她,自顾自说道:“我爹一生只娶了我娘一人,无妾室、无通房,”他顿了顿,因为小二端上了装在精致白玉壶里的天山白,那是只有富贵人家才喝得起的名贵茶叶,“他说男儿志在四方,总有一天要行军打仗,既然不能陪在心爱的人身边一辈子厮守,就别给她找些添堵的麻烦。”他素手纤细,五指轻巧搭在玉壶上,纯白的茶叶还未泡开,打着圈儿和水一起被倒进了精致的杯盏中。

    和朔突然觉得那茶叶分外刺眼,她目不转睛盯着司空翊好看的手,仿佛看久了他就会抚上自己的脸一样。

    他的话那么委婉,却又如此直白。

    “纳妾,”司空翊笑,眉眼却凌厉,“就是个堵心的活儿。”语气森然,带着不容小觑的居高临下,似乎想提出反对,都是无劳之举。

    和朔静静看着他,没有想象中的恼羞成怒。她推了推自己喝过的杯子,又瞥到司空翊食指指腹轻轻磨搓着,脑中白光一闪,似乎突然明白他为何再叫一壶茶的原因。

    原来啊,他竟是厌恶自己到连喝同一壶茶都不愿意呢······

    心里仿佛被狠狠浇灌了一桶冰水,在这个春意回暖的天气,她却如置身于冰窟,周遭满是寒意。

    曾经有人说,喜欢一个人会真心祝愿他可以幸福,而爱一个人,却永远无法做到。她喜欢了他五年,再用十年去爱,直到这一刻,才觉得自己是那么可笑。

    他说她会是宋歌添堵的麻烦,他甚至连一个妾室的虚位也不愿意给她。和朔苦笑,渐渐嘴角便起了讥讽,仿佛自嘲。

    俗话说,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必定为你留着一扇窗。可在她的世界里,上帝为她开了所有的门,地位、身份、宠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独独关上了那唯一的一扇窗。那扇窗外,有她最爱的阳光,失去阳光,她的世界永远都是黑暗。

    他在窗外发着光,她在门里守着伤。

    那扇名叫“司空翊”的窗,曾经虚掩,他在外头抵着手,她在里头奋力撞。

    如今她欲破窗而出,他却在外头堵死了路,钉上木板落下锁,生生阻断她的念想,几近窒息。

    “好,”和朔突然抬头,眼圈微红,却始终不曾落泪,“司空翊,这是你说的。”她第一次叫他全名,自她开口学会说话,她都是叫的“翊哥哥”,甚至牙牙学语的时候,她会说的第一个字,是“翊”。

    那时皇帝和皇后欣喜坏了,一直以为她说的是“一”,数字“一”。

    司空翊倒对和朔的反应有些意外,本来他只是想跟和朔说清楚,纳妾绝对是不可能的。皇帝那边他没法觐见,毕竟还未下任何圣旨难免会唐突,所以司空翊想着从和朔入手,了断她的想法也是可以的。

    当初自己的和亲是皇帝定下的,现在又急急忙忙把自己女儿嫁进来,司空翊实在是搞不懂。

    “我不嫁了,”和朔起身,换上一副轻蔑的神色,再不复须臾之前那个少女的模样,甚至语露讥讽,“司空翊你别后悔,就算我进不了你们成王府,她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膈应的本事,我从来不差。”

    和朔笑得狠毒,可笑着笑着便流了泪。她随手弹开来不及滚落的泪珠,人一晃摇着手臂道:“这世子妃的位子,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司空翊蹙眉,眼看和朔转身欲要离开,他竟没来由地觉得那女子最后的语气,透着不可忽视的挑衅与狠意。

    ------题外话------

    今天的章节名把我自己给肉麻到了哈哈哈~别怪我字数少,预备实习党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了快!

    考虑了一天!不开新文了!古言活动离我远去!还是好好写完一本再说吧!

    然后又弱弱爬回,其实有空的妞儿可以看看我占坑的那本《宠妻中请勿扰》,推理悬疑,暑假《误嫁》步入结局就去更新那本了,换了个新马甲,因为要参加征文!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