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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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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岩之是个看上去年逾半百但实际只是不惑之年的中年男人,五官端正眉目清明,只是曾经挺拔的腰板这几年越发弯曲,而沧桑和悲凉,以及淡淡的抹不去的悲伤,总停留在他布满刀刻般皱纹的脸上。

    人生的前二十五年可谓顺风顺水一马平川,家族世代经商,到他这一辈已是金山银山吃穿不愁,他的两个哥哥不愿接手家族生意跑去了外地闯荡,留他一个人掌管唐家堡所有事宜。弱冠之后听从父亲安排娶了门当户对的姑娘为妻,两人琴瑟和鸣小日子倒也过得滋润,日久生情便是他们夫妻的写照。

    夫人常有心悸的毛病,他为此不惜耗费巨资天南地北搜罗良药,却始终不能根治。二十五岁那年,夫人生下了他们第一个孩子,而她自己却因为难产导致的血崩撒手人寰。其实后来大夫告诉他,夫人是出血引起心悸,活活心绞痛给疼死的······

    他算是个钟情的男子,第一次忤逆了父亲的意愿不再续弦,背负家族没有香火的罪名,默默把女儿带大。他亲自给丫头取名,叫做砚沁,唐砚沁。

    他姓唐,夫人姓石,唐石一见倾心,唐砚沁。

    砚沁一直很健康,直到五岁才第一次暴发了心悸的毛病。他吓坏了,五年前夫人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不忍松手的画面铺天盖地袭来,他已经失去了一个挚爱,不愿也不能再经历一次。

    十年多的时间,他派出去寻神医寻良药的人足迹遍布大陆,有大夫曾告诉他,世上再好的灵丹妙药也只能够续命而已,要痊愈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的眸子却没有黯淡,因为大夫说了“几乎”,那一定还有希望!

    砚沁长到十八岁,早过了议亲的年纪,他却将女儿牢牢捆在自己身边,求亲的男子不是没有,但都被他一一打发。他把女儿的疾病保密得很好,所以外头只以为他舍不得女儿,流言常说唐岩之爱女如命,宁可留成老姑娘也不嫁俊儿郎。

    这几日砚沁的心悸病发得更频繁了,他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派出去的家丁一拨接一拨,每次都是无果而归。

    那天突然来了个衣衫破败自称半仙的老头儿,以前他也信过这些神棍,现在却没什么期盼了。乐善如他,让管家给了些银子就想打发走,结果半仙一屁股坐在府门口耍无赖,管家问他要不要叫人给赶出去,他皱皱眉看那人可怜,叹口气还是迎了进来。

    就这样好吃好喝供了一段时间,他忙着担忧焦心女儿的事也无瑕顾及,直到管家告诉他老神棍走了,在他住的屋子里留下了一册话本子。

    他本来不在意,吩咐管家扔掉的时候心却突突一阵狂跳。他愣了片刻,接过那话本子,直到夜间掌灯,才独自翻看了起来。

    那一夜,他坐到天亮,早起的时候管家见他两眼发怔,竟满是红血丝。

    话本子上记载的都类似于妖鬼侠怪,直到后半段才彻底引起他的注意。

    “某者生于二月初二,患烂肤之症三十余年,取同生辰者后颈皮方寸,啖之,愈也。”

    “某者筋骨酸疼久不能治,某夜取墓中尸骨熬制煨汤,三日后行如常人,再无病发。”

    “某者伤于战乱,脾胃碎裂肚中出血,取活人之胃生啖之,愈也。”

    ······

    上面写了好多好多,他读到这里时天也大亮。合上册子,他闭眼揉着太阳穴,烂肤就吃人皮,骨痛就和人骨汤,五脏六腑伤了什么就补什么······多么荒唐啊,多么骇人啊······

    任凭内心如何抵制这样恐怖的故事,再睁眼,他哑声对管家说了这样一句话——

    “联系所有生意上的人,给我找生辰是十月初一的女子。”

    这其实并不难,同一天生辰的姑娘世上多的是,而他们唐家又是商业的佼佼者,几乎所有生意上的伙伴都一口应承了下来。

    他虽将女儿的命看得极重,但也不是罔顾王法的人,用无辜女孩的命换自己女儿的命,而且还不一定有效,万一暴露那罪名可大了去了。荣城没有镖局,他找了最近的瀚城里头最可靠的护宁镖局,甚至他隐隐听说,护宁的镖头温自惜,还是个医术颇精的年轻男子。

    十月初一生辰的女子找了很多,但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又开始质疑那老神棍的话本子是不是在耍他?犹豫纠结了很久,直到温自惜亲自上门来确定这趟走镖的生意。因为事关重大,他要保证温自惜这个人,能三缄其口。

    温自惜听完他所有关于唐砚沁以及半仙的事儿,只说了一句话:“让我见见令爱。”

    看在温自惜是个会医术的人的份上,他同意了,甚至还问了一句:“温公子,你说那话本子可信吗?”

    温自惜抿唇看了自己躺在床上昏睡的女儿一眼,迸出两个字:“可信。”

    他长吁一口气,却被温自惜下一句话惊得瞬间无言。

    “可惜,令爱的心,是长在右边的。所以,”他顿了顿,语气有些飘,“您要找,就得找十月初一生辰,还同样是右侧心位的女子。”

    他呆呆站了许久,哑着嗓音问道:“你怎么知道?你都没有把脉······”

    温自惜笑笑,自顾自出了门,只余下一句话飘散在空气中:“信我,你只欠一条人命救你的女儿,若是不信,成千上百无辜女子丧命于你,包括唐砚沁。”

    原本以为十月初一生辰这个条件还算简单,现在······右心位,右心位的人本就是少数,再者说,自己怎么能确定哪个姑娘是右心位啊······

    好事多磨,但终归铁杵磨成针。半月后他收到了大哥的来信,说是找到了一个和砚沁生辰相同还是右心位的女孩,他大喜。上家是大哥联系的,听说给了好大一笔钱,几乎把半辈子的积蓄都搭进去了,但为了唯一的侄女最终还是同意了。

    他不知道上家是如何确定找到的姑娘就是右心位的,但既然能找到那就是好事,接下来只要交给温自惜,他就等着女儿康复就行了······

    “唐家主,唐家主?”温自惜对着眼前怅然若失的中年男子叹了口气,低低唤了两声。

    “啊——”唐岩之从回忆里回神,眼前是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温润俊逸的男子,他的身后还站着那个据说就是自己女儿药引的女孩。

    唐岩之细细打量起来宋歌,不高,身板有些薄,细淡的远山眉和清灵碎玉般的眸子,嵌在白皙精致的脸上恰到好处,透着淡淡的清冷与温和。

    宋歌也打量着唐岩之,却是带着审视和戒备。他明明就是一个慈父的姿态,为何令她有种触目惊心的疏离感?

    温自惜在唐岩之开口前,不动声色牵上宋歌的手,当然,不是手掌,是手腕。

    宋歌几乎立刻就要抽手,动作却比温自惜慢了许多。她脊背一僵,能感觉到温自惜凉凉的手指贴着她手腕处的脉络,轻轻一捏,她眩晕感又突然来袭。

    “温公子,这位姑娘——”唐岩之起身,礼貌询问。

    “农历十月初一,右心位。”温自惜淡淡一笑,回答迅速。

    宋歌恍惚间只觉奇怪,自己的生辰并不是十月初一,温自惜为什么要骗人呢?后面一句他倒说对了,自己是右心位,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现代那世在学校体检的时候,医生惊奇道:“咦,小姑娘心长在右边呐!”

    她当时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心脏是有问题的,当即惊慌道:“阿、阿姨······我有病吗?”

    医生“扑哧”笑了,安慰道:“镜面人虽然稀奇,但你不是畸变,很健康。”

    现在,没有心电图,温自惜怎么知道自己的心位和别人不一样?

    所有的疑问盘旋在浑浑噩噩的脑袋里,宋歌却没有办法说出口。她感觉到温自惜牵着她在慢慢往前走,可眼前是黑的,就像以前她晕血的时候双眼发黑胸口发闷,一模一样。

    极度的不清醒下,宋歌突然想起在瀚城客栈与温自惜的对话。

    他说了一个诡异的故事,然后他称呼座上那个男人为家主。

    他说家主的独女有心悸的宿疾,然后他告诉那个男人她是右心位。

    他怜惜箱子中的女孩即将被作为药引,然后他对她说,你才是最好的药引啊。

    最好的药引,最好的药引······

    宋歌脑子里精光一闪,所有思路汇聚的同时,她的额头也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温自惜告诉她那样一个故事,等于直白地讲,家主之女有心病,要食人心。而他走镖运来的那个少女应该是原本定下的“药引”,却不知为何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来了个狸猫换太子!而且照温自惜不让自己说话来看,他并不想让家主知道“药引”已经被换了?

    自己和温自惜的相遇本就是巧合,如果不曾邂逅,那原本箱子里的少女依旧会被带到这里,所以自己只是个被顶包的倒霉鬼?

    这样看来,温自惜是在救那个女孩?所以伤害我宋歌?

    宋歌在黑暗里行走,跟半日前司空翊的状态一模一样,步子缓慢而思维迅速。

    明明已经决定将那女孩带来,为何半路又选择挽救?到底是心生不忍,还是······不对,不对,不可能心生不忍,如果他有良心,何必再来牺牲她?除非那女孩不一般······

    看衣着,不像名门千金,所以不可能是畏于权势;看长相,绝非倾国倾城,所以不可能是心生爱慕。宋歌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原因。

    刚想再深思一番,宋歌听到“砰”的一声响,似乎是开门的声音,然后是唐岩之温柔到极致的低唤:“沁儿,好些了吗?”

    宋歌心突地一跳,死命睁大眼睛想看清楚面前是什么情况,却忽然感到后颈一阵疼,失去意识前,她听到温自惜没有任何感情的话语。

    “备刀,准备挖心。”

    ······

    司空翊抬头,城门上写着硕大两个字——荣城。

    他的衣衫有些脏,没有马,一路奔过来又不能长时间运气,所以现在略有狼狈。气息微喘,经过城门侍卫时脚步竟还有些踉跄,司空翊扭扭酸痛的脚踝,强自淡定进了城。

    天色已昏暗,家家户户闭门掌灯准备着晚饭,连乞丐都聚在一起吃着不知是乞讨还是捡来的东西。司空翊摸摸饿扁的肚子,街上没有人,他不知道该向谁问路去唐家堡。

    宝儿娘把手里坚硬的饼掰碎,见宝儿盯着刚进城的那个男子看,敲了敲她的脑袋道:“发什么愣呢,快吃。”一边把饼子塞到宝儿手里,顺道递过去一小碗干净的水。

    “娘,”宝儿小手指含在嘴里,吸得啧啧有声,“那哥哥长得真好看。”她努嘴朝司空翊的方向指,眼睛亮亮的煞是可爱。

    宝儿娘闻言淡淡瞥了眼司空翊,须臾又转回来催促:“快吃吧!好看能当什么?穿得普普通通还满身脏污,说不定又是一个来抢饭碗的呢。”

    宝儿惊讶道:“那哥哥也要乞讨吗?”

    宝儿娘不说话了,直接把饼塞进宝儿嘴里,堵住她根本停不下来的话。

    “娘,”宝儿鼓着腮帮子努力吐字清晰,“那块玉——”她话还没说完,被娘亲一把捂住了嘴。

    “嘘!”宝儿娘低低说了句,抬头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才贴在宝儿耳边轻轻道,“虽然娘平常告诉你不能乱拿东西,但现在既然已成定局,你可得藏好了千万别露出给别人看到。”

    对上女儿疑惑的目光,宝儿娘叹口气搂着她慢慢解释:“咱是乞丐,万一被别人看到,先不说其他人会不会眼红来抢,如果被人误会咱们娘俩是偷的可怎么办?”

    见宝儿似乎有些明白了,她才接着说道:“所以啊,可得捂严实了宝儿。”

    “嗯!宝儿知道!”小孩脸红红的,似乎特别兴奋,小手交叠在胸前,露出纯真可爱的微笑。

    司空翊是被那孩子干净的笑给吸引的,所以才会选择询问她的母亲:“抱歉打扰了,请问唐家堡的唐岩之府上在哪里?”

    宝儿娘才刚嘱咐完女儿,那刚才被自己评头论足的男子就已经站在了面前。细看近看后,不得不说他真是极好看的,无论五官还是气质都出众非凡。

    宝儿娘愣了片刻没反应过来,但是啃着饼的宝儿却把饼叼在嘴里一指前头道:“直走就是,每月唐爷爷都会施粥,我都认识啦。”

    “多嘴。”宝儿娘揉揉她的头,将宝儿往身后拉,然后对上司空翊深邃的眸子,很是戒备。毕竟一看就知道他不是本地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多谢。”司空翊微微作了个揖,看到小孩猫在母亲身后好奇地打量他,不禁莞尔一笑。

    转身离开,司空翊的步伐立刻加速起来。从宋歌失踪到现在已经快一天,多少未知的结果发生或未发生,他凭着寥寥无几的线索走到这里,究竟是对还是错?

    时间不允许他停留更不允许他反悔,当“唐宅”两个烫金大字高高悬空在他眼前,司空翊晃了晃,大手直接拍上府门。

    管家打开门,看到衣着狼狈却不卑不亢的司空翊时有些奇怪,他礼貌问道:“您是……”

    司空翊垂在袖子里的手默默握拳,面上却佯装一副惊慌的模样,探头焦急道:“我找咱们家镖头,麻烦通报一声,镖局出事了!”

    管家一惊,温公子的镖局出事了?!

    “您是温公子手下的弟兄?”出于本能,管家虽然已经相信司空翊并且打开府门将他迎了进来,但还是问了一句。

    “对对,头儿事办完了吗?如果不是镖局那麻烦太突然,我也不会这么急着就……唉!”司空翊手捂上脸,一副烦恼焦躁的样子,在管家看来特别自然而真实。

    “小兄弟你先别急,温公子进去有一段时间了,大抵也快结束了。你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帮你去问问?”管家将司空翊引到大厅,因为现在家主和温公子都在小姐房里,他不能未经过请示就将司空翊带去,只得先把他留在这儿,自己先去找家主一趟。

    “好的好的,麻烦您了!”司空翊连连鞠躬,表情可以用感激涕零来形容。

    待管家离开,司空翊立刻不动声色跟了上去。府里此时很是冷清,他心瞬间有些慌,不知道宋歌现在还好不好,温自惜和那个唐岩之,究竟想对她做什么?

    唐宅很大,可以看出家底的丰厚,司空翊几乎感觉绕了整个院子了都不见管家停下来。正当他以为管家是发现他在跟踪所以故意乱转的时候,前头的人突然一个转弯,拐进了一个楼阁。

    有戏!司空翊挑眉,屏气凝神渐渐靠近。因为如果温自惜就在那里头,他的任何气息都会暴露自己,只有加倍小心才行。

    “哆哆哆——”管家轻轻敲了三下门,等了片刻,屋里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

    “谁?”

    “家主,有镖局的小兄弟来找温公子,说是……”管家犹豫了一下,纠结这话该现在说呢,还是把温自惜带去大厅让他们自己说,毕竟人家的事不方便牵扯太多。

    “什么?”温自惜淡淡问道,管家听到有什么金属的东西被搁置在桌上。

    司空翊心瞬间一紧,几乎立刻便要冲过去!

    “听说镖局里出了点事,想找您回去一趟。”管家硬着头皮说完,还没等到温自惜回答,后背突然感觉一阵凌厉之风刮来!

    他大骇,未来得及转头就被身后一股大力推得往跟前的屋门撞,眼冒金星的同时脑袋瞬间起了个大包。

    司空翊借管家一把顶开门,他阴沉着脸站在屋子前,第一眼没有看到温自惜,没有看到唐岩之,更没有看到床上虚弱的唐砚沁。

    他注意到桌上有一把锋利泛光的刀,地上是一滩猩红血迹。

    ------题外话------

    如果来得及夏一定会在上午发布,如果没时间那就是晚上哈~

    世子找到媳妇儿了,离回国也就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