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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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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个夫人身边都有小丫头去前面打探,倒是太子妃身边的小丫鬟吉儿回来的快,说是正好遇到了太子爷身边的小厮,便把前面的情由都问清楚了。吉儿跑得快,气喘吁吁的气还未理平,却意外的表述很清楚。

    谢琳琅听在耳朵里,只有一句要紧的话:谢家大公子被人下毒了。

    这里刚讲完大致的经过,就有公主府的嬷嬷来请谢琳琅,让她到前面院子的偏厅里去。

    卫长谨一直坐在小姐席里,也听说了这件事,连忙赶过来,正看到谢琳琅要随嬷嬷出门,忙道:“表妹,我也随你去!”

    嬷嬷福了一福,恭敬的道:“因事关重大,国公爷只让奴婢接了慕王妃一人前去。”

    卫夫人便拉住卫长谨,虽也急得没法,却也只能看着谢琳琅一个人去了前院。

    因着谢安琅中了毒,不敢太过挪动,便就近安置在了偏厅,已经有公主府的大夫在诊治,又着人拿了公主府的对牌到宫里请太医去了。

    进门就看见谢安琅躺在榻上,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谢琳琅也顾不得虚礼,快几步过去坐到他旁边,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卫长玉走过去安慰道:“王妃娘娘不要着急,等太医来了看过再说。”然后微不可察的对她点了下头。

    别人并没有发现,但谢琳琅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表哥是在给她信心和肯定。她一直十分信任这个表哥,她慢慢的冷静下来,表哥之前并没有和她商量过如何对付赵氏,那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赵氏将如何出手,照现在的情形看来,赵氏已经出手了,而事情的发展也在表哥的掌握之中。那么,不管结果如何,可以肯定的是,弟弟一定是无碍的。

    她定下心来,才看了一眼四周。

    谢晋面黑似铁,急得不行,连坐一下都不肯。

    公主嫡长子靖国公周宣庭也在,他五十多岁的年纪,一身战功背在身上,行事颇为暴燥。

    公主府的三个大夫一个接一个的为谢安琅探过脉,三个人又商量来商量去,谁也不敢断言。

    谢晋急问是中的什么毒?三个人又只会摇头。

    周宣庭站起身怒喝,就要将他们三人拖出去打死,恰好外面下人来报,宫里的刘太医到了。

    刘太医是太医院的院正,因为是端宁大长公主府的人来请的,自然不敢马虎,忙上前去看了谢安琅的神色,又小心探脉,探了左手又探右手。

    谢晋心中又急又怒,只是事情发生在公主府,又不知是何人下的毒,不好表露出来,只是问:“怎么样?中的是什么毒?”

    刘太医行医问药几十年,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从面色来看,是中毒无疑。可是探了脉却又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他思虑半晌,也可能是他所未见过的奇毒,可无论如何,不知毒性,便无法用药。他是在宫里摸爬滚打惯了的,这些府里的官司他自然不敢涉入,只好斟酌着道:“公子脉中还未显出中毒迹象,只有再等上两刻钟,看情况再断。”

    这些模棱两可的敷衍话这帮太医最是拿手,可既看不出,却也并无他法。

    此时的周宣庭十分焦急,谢安琅既在公主府出事,他中毒之事不管是否与公主府有关,公主府都要给出一个交待。而在公主七十大寿之日出现这种事,以周宣庭的脾气,恨不能马上找出下毒之人,将他碎尸万段!

    卫长玉这时才对周宣庭道:“下官倒有个人选推荐,只是……”

    谢晋也突然开了窍,喜道:“侄儿说的可是墨神医?那便快快将墨神医请来罢!”

    周宣庭本想皱眉的,墨神医他也听过,是个野路子,可如今太医束手无策,且谢公子父亲都同意了,他又有什么好说的,便忙让人去请。

    卫长玉接着道:“只是墨神医此人性格孤僻,若是有不敬大人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这些如今都是小事了,周宣庭只是让人快快去请。

    如今墨神医还在襄国公府,卫长玉派了几个侍卫前去,很快便将人请了来。

    谢琳琅几次听到墨神医大名,只是亲见这还是第一次,在谢琳琅的认知里,本以为墨神医会是个落拓之辈,却没想到他仪容衣饰都颇为整洁。

    他穿了一件靛青色交领直裾,看上去和卫长玉差不多年纪,容色温和,竟也是个俊秀之辈。

    小墨神医只探了一下谢安琅的脉息就道:“并不是中毒,这只是引子罢了。”

    说着就要开药,也不管大家都还是一头雾水的表情,写了方子就凑到了卫长玉身边,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道:“玉哥儿,得空儿去福记楼喝酒吧,我前几天就去订了鹿肉要烤来吃,让他们给我留着呢。”

    大家都齐刷刷的看向他。

    小墨神医丝毫没有觉得在这样的气氛里谈论吃喝有什么不妥。

    卫长玉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问:“谢公子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中毒的迹象。”

    小墨神医道:“我前几日就给这位公子瞧过,他那时就已经中了一种慢性毒了,这种毒也很常见,只不过是让人陷入沉睡,最后醒不过来罢了。我那时给他开了药,只要慢慢调理也就好了。这毒并无大碍,发现得早所以没什么影响,只是这毒还未清干净之前,最忌红茜草。他定是吃了红茜草,才将前毒引了出来。”说着不忘对卫长玉自夸一句,“若不是我,他人定诊不出来,如今我开了方子,这位公子的命才拣得回来。”

    他说得甚是轻巧,只是这其中的凶险让谢晋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是谁用这样阴损又缜密的招数要致自己的儿子于死地!

    周宣庭也是怒极,当即便要传人。

    玉莲和水月两个姑娘正战战兢兢的被四个公主府的嬷嬷看守在旁边的耳房里,过了两个时辰,那四个嬷嬷上来就将她们两个拉扯起来,送到了偏厅。

    两人看到满脸怒容的谢晋和躺在榻上的谢安琅,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玉莲手里还紧紧捏着一个绣了春-宫图的荷包,在大少爷随去行宫之前,夫人又悄悄的找到她,此时此刻,夫人那时的嘱咐再次浮现在她的耳畔:我一直就知道你聪明机灵,又长得好,咱们府里的丫头竟没有比得上你的!我又怎么会埋没了你呢?现下就有一个极好的机会,你随大少爷去行宫,你是贴身丫鬟,自是要在他身边服侍的,只要你找机会在众人面前将这个荷包掉出来,并说是大少爷让你绣的就行了。你虽是犯了错,但你毕竟是咱们侯府的丫鬟,自然是会交由侯府处置。我那时就会将你配给大少爷,等大少爷再长大一些,就将你抬作妾室。

    当时她还犹豫了一下,但是夫人的下一番话马上就打动了她:须知不经过努力又怎么会有以后的好日子过?大少爷现在虽然年纪还小,但他毕竟是咱们侯府的大少爷,你若做了大少爷的妾室,必定不会亏待了你!

    可是她努力了好几天,都没有机会将这个荷包在众人面前掉出来,今天她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挤在了大少爷身边,要把荷包掉出来,可是已经掉出来了,竟然没人看她!接着就听大家都在喊“谢公子中毒了”,她当时呆了一下,只好把已经掉在地上的荷包又捡了起来。接着就被关进了耳房。

    她现在捏着荷包还在想,要不要再掉出来一回?

    水月则瞥了一眼她身边的这个蠢货,想起了夫人当日的威胁:这次去行宫,你是贴身服侍大少爷的,端茶倒水这类的极好下手。你只要悄没声息的将这包药给大少爷吃了,你放心,这只是让大少爷神思倦怠罢了,并没什么大碍。且大少爷之前就昏迷过一回,此时就算是精神不济了,也断不会疑到你头上去!倒时候大少爷便会被从行宫送回来。只要你做成了这件事,我就帮你把你的老子哥哥从牢里救出来,否则他们也就只有一死了!

    她还记得当时夫人淡淡的神情,和轻飘飘的语气。她接过了夫人递过来的药,心里知道这是谋害主子的大罪,事成之后自己也一定会被打死。只是若不做成此事,想必夫人也不会放过她,还要连累她的爹爹和哥哥。

    反正是一死,只要能救得出爹爹和哥哥便也罢了。

    只是她和身边的这个蠢货努力了很久都没有得手,卫家的大公子并不让她们贴身伺候大少爷,所以一直都没有寻到机会。恰好今天公主府的一个小丫头临时忙不过来,便让她帮忙去给大少爷添酒,她见没人察觉就将药倒进了酒里,亲眼看着大少爷喝了下去,本想着夫人交待的事儿终于办成了,没成想大少爷竟一头栽了下去!

    卫家大公子第一个冲过来,断喝一声,就让人将她和这个蠢货一起关了起来。

    她知道事情不好,但是心想反正也是一死,只挺着脖子不认也就是了。

    心里刚打定了主意,就听谢晋怒道:“你们两个,是谁给大少爷倒的酒?”

    水月便“咚咚咚!”的磕头。而玉莲已经吓得瘫软在地。

    谢晋气极,“大胆奴才!竟敢毒害主子!是谁让你做的?若是不说即刻拖出去打死!”

    水月吓得浑身发抖,却是打定了主意不说的,只是磕头,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婢……奴婢只是帮公主府的一位姐姐,那个姐姐说她忙不开,才让奴婢帮忙倒酒的。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请老爷明查!”

    周宣庭听了大怒,“去把今天负责换酒的丫鬟都给我绑来!”

    门口候着的小厮连忙去带人。

    不一会儿就将人都带了来,在前院正厅负责换酒的丫鬟一共十二个,都战战兢兢的跪着。

    周宣庭也不审她们,只问水月:“你来指认!哪个是让你帮忙倒酒的?”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她当时因为终于得了机会,所以甚是高兴,还甜甜的叫了声姐姐,所以那个小丫鬟她也是仔细看了的。只是她在这十二个人里细细的辨认了半天,冷汗哗哗的淌下来。

    周宣庭问道:“可看仔细了?哪个是?”

    水月又重新跪下来,只是磕头,颤抖着道:“都……都不是。”

    谢晋怒道:“既然都不是,可见是你在撒慌了!”

    水月忙道:“不不不!奴婢绝对没有撒慌!许是……许是……”她看了看旁边盛怒的周宣庭,不敢说下去。

    周宣庭冷笑道:“你是担心我们公主府将人藏起来了不成?一个贱婢也值得我们公主府去保!”然后对谢晋道:“谢大人,今日前院事务都是由夫人张啰的,一干小厮丫鬟嬷嬷都领什么差事,名单是记得清清楚楚。只要拿名单对照负责换酒的都是谁,一清二楚,也省得这个贱婢撒谎推托。还请谢大人做个见证。”

    立时就派人将名单拿来,按名单上的名字一一对照过,确实是现在跪在厅内的这十二个人。

    周宣庭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水月哆哆嗦嗦的道:“奴、奴婢真的没有撒谎!真的是公主府的一位姐姐让奴婢去帮忙倒酒的!求老爷饶了奴婢吧!”

    周宣庭都要被气笑了,“你的意思是,这十二个丫头里有我们公主府找人冒名顶替的不成!”

    水月吓得只是磕头,却死活不肯开口。

    谢晋吩咐人要将她拖出去打死,她也不肯说出指使她的人来。

    谢琳琅便对谢晋道:“女儿有个丫鬟最清楚咱们府里这些丫鬟的底细,不如找她来问一问,或许就能问出来了。”

    因为这毕竟是在公主府,谢琳琅又征得了靖国公周宣庭的同意,才嘱咐碧桃,让她将青杏找来。

    青杏当时要跟着谢琳琅一起进偏厅来,可是公主府的嬷嬷拦着不许,说只许带一个丫头进去。碧桃姐姐跟着进去了,她便只好等在外面。此时听碧桃来叫自己,连忙跟着她进到偏厅来。

    谢琳琅指着水月对青杏问道:“这个丫鬟的来历你可知道?”

    这是青杏最拿手的,荣安侯府里丫鬟嬷嬷的出身来历,以及以前伺候过谁,现在在伺候谁,她都如数家珍。于是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水月,立刻就道:“水月原是在夫人处打扫的粗使丫头,原来是叫做春儿的,后来夫人觉得她长相好又有几分聪明就将她提拔到了二等丫头,她也时常的跟着夫人伺候。听说她的爹爹和哥哥都是酗酒滥赌的,后来因为她爹赌钱输了又还不起债,就将她卖进了侯府做丫鬟。前一段时间又听说她的爹爹和哥哥酒后失手打死了人,现在正被关在大牢里。她娘一直想把人从牢里捞出来,却没有钱财关系,时常来找她哭。”

    水月脸色苍白,像是就要晕撅过去。

    谢琳琅听完,便对水月道:“想必指使你的人拿你的爹爹和哥哥威胁你了,既然她能救出你爹和你哥哥,我就不能吗?我不仅可以救他们,也可以让他们死在牢里。”顿了顿又道:“你若还是不肯说,我就将你送去顺天府,说你谋害主子。而你之前又时刻都在侯府里,那么毒药是谁给你的呢?你娘经常进入侯府,想必就是她给的了。”

    水月听了连忙磕头,回道:“求王妃娘娘放过奴婢的娘亲!奴……奴婢只是听命行事,夫人说那毒药只是让人精神不济,并不是要害死大少爷的!奴婢说的句句都是真话,求老爷王妃娘娘饶命!求王妃娘娘放过奴婢的家人!”

    一言既出,谢晋怒不可遏,自己的继室竟然在公主府里堂而皇之的毒害元妻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的脸皮险些都被撕了下来!他腾地站起身,怒道:“你若有一句谎话,我定剥了你的皮!”

    又指着玉莲,“你又怎么说?”

    玉莲见老爷突然转向她,顿时吓得抖若筛糠,“奴……奴婢……奴婢,夫人……夫人……”眼看着身体就要倒下去,手里一直捏着的那个荷包掉在了地上。

    众人看的清楚,谢晋脸上阵红阵白,简直觉得这一生的脸面都被那个贱人给丢尽了!

    玉莲看见荷包却像是突然都想起来了一样,道:“奴婢……奴婢想起来了,是夫人说让奴婢拿着这个荷包在人多的时候掉出来,然后说是大少爷让奴婢绣的。夫人还说事成之后会让大少爷纳奴婢做妾,还说以后奴婢就有好日子过了……”

    谢晋急火攻心,当时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