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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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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御史案

    千千舌根冰凉发麻直冲脑门儿,她挤出一抹牵强的笑意,看似信心满满地反问:“谁说我没有脱妓籍?我是做什么的你不知道?”

    行走江湖的骗子,万贯家财都能骗来,何况那么一张小小籍证。

    詹涟台指尖捋过扇穗,道:“也许你手上有假的籍证,还不止一张,毕竟那位是号称鲁班鬼手的高人,造假手艺出神入化。但再像真的也不是真的,这张籍证在官府里查不到记录,所以直到现在你们也没有找官媒以证礼成,因为怕露馅,也就是说——”

    “你嫁了人,却是无媒苟合,你与檀邈梵根本算不得真夫妻。”

    没有经过六礼,没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他们仅在鲁师傅、阿飘和小荷三个人的见证下拜堂成亲,缔结姻缘。对于千千和邈梵来说这就足够了,可对于世人来说,这不够。

    千千愤怒地瞪着詹涟台:“我嫁谁关你什么事!你想拿这件事威胁我?可惜姑奶奶不吃这套!”

    “不是威胁。”

    詹涟台抚着她头顶,像是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猫,眉眼柔情无限:“京兆府那里记着当年你出逃教坊司的案底,我已经亲自烧了,以后不会有人发现你的过去,我替你保密。”

    他是敌是友?千千不喜欢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皱眉拨开他的手,不许他触碰自己:“那又怎样?”

    詹涟台微微含笑,拈起她掌心的两支海棠钗,别入她的发髻:“错过了你及笄,这是补上的礼物。”

    像是一名亲切和蔼的长辈,千千鼻子发酸,别扭地转过脸去:“谁稀罕你的东西……钗是我阿姐的。”

    墨鬓云髻,白玉海棠,很衬这张年轻美丽的脸庞。詹涟台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他轻轻吹走落在她头顶的雪,道:“这是替她送的,我有其他礼物送你。”

    千千不屑一顾:“不要!”

    “你会要的,因为这是一张货真价实的籍证,官府登记在案,绝无虚假。”詹涟台十分笃定。

    闻言,千千咬唇犹豫,须臾才道:“白送我?你不会这么好心……”

    “当然不白送。”詹涟台抬手摸上了她的脸颊,脸庞半是笑意半是沉郁,“你要先为我做一件事。”

    千千不依:“你先说是什么事,我再决定要不要答应。”

    “小心眼儿又多疑的丫头,半点亏也不肯吃,放心吧,我不害你。”他无奈摇头,“这件事对你来说很容易,我劝你不要讨价还价,否则……”

    他亦正亦邪,挑眉笑道:“我手上还握着你行骗的铁证,我猜你大概不想吃牢饭,对么?”

    从来都是她威逼利诱别人,不想也有被人利诱再威逼的时候。千千恨得牙痒,却又拿詹涟台没辙,他身份太高得罪不起,于是一咬牙答应。

    “成交!”

    她把手一摊:“籍证呢?拿来!”

    “我什么时候说现在给你了。”詹涟台把折扇放回怀中,扬手折下一枝半开梅花,放在鼻端轻嗅,“事成之后,自有重谢。”

    ……

    千千怕出来太久邈梵生疑,匆匆赶回水榭的时候,恰好遇见他从里头出来。

    邈梵见到她松了一口气,大步过来牵住她:“我们回家。”

    “哦……好啊。”千千愣了愣,被他拉着走了,回头的时候看见周韬也从水榭钻出来,摆出一张臭脸。

    “相公啊,那家伙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千千很好奇。

    “我们研谈佛经,不过没有谈下去。”

    “为什么?”

    “他不是修佛之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那……他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吗?或者对你说奇怪的话?”这厮可是喜欢男人啊!

    “他是有点奇怪。”

    “嗷嗷——他是摸你还是抱你了?难道直接扑上来,霸王硬上弓?!”她气得跳脚,早知道就不出去了,把小和尚一个人扔在狼窝,差点清白不保!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懵懵懂懂,一副不可理喻的眼神,“周公子眼睛很奇怪,老是抽筋,大约是有什么眼疾罢。”

    义愤填膺的千千一听都傻眼了:“眼睛抽筋?”

    邈梵一本正经:“嗯,眼角总是抽搐,眼睛也不停地眨,眉毛还时不时往上挑……可能病得挺严重的。”

    “哈哈——笑死我了,眼睛抽筋!唉哟相公你怎么这么可爱!”

    千千捧腹大笑,笑得都快趴地上去了,邈梵却还是一副不解的木讷模样,皱眉看着她疯。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抹了抹眼角,她跳上去勾住他脖子,朝他脸上吧唧一大口:“以后不许跟周韬见面,他那病会传染的知道吗?”

    她可不想自己的相公被人抢去霸占了!

    邈梵的脸很快就又红了,他故作淡定地擦了擦湿哒哒的脸颊,一如既往地答应了她任何要求:“好。”

    ……

    君七嫁期临近,再没有时间找千千玩耍,她们偶尔在南山无庄碰见,总是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分别。眼见冬至就要到了,风雪渐大,邈梵和君九的求学之路愈发难行,子时上课的规矩一直没变,他们往往天不黑就要赶着去南山,而天亮了还不能走,要亲自拿着扫帚一路扫雪,这才能顺利下山。

    冬至这日,雪光初霁,葛密打着哈欠把两个徒弟踢出门,看见外头漫山遍野的白色唉声叹气:“这种天气要是炖上一只羊腿,再烫一壶美酒……啧啧!”他有意无意地瞟了两位爱徒一眼,目光饱含暗示。

    奈何邈梵和君九闻言都没作声,默默去拿起扫帚。葛密见状气得吹胡子瞪眼。

    “朽木不可雕也!”葛密炸毛跳脚,竖手指天,“你们两个臭小子不懂尊师重道,天打雷劈!”

    邈梵蹙眉解释:“我从来都不吃荤,也不饮酒。”

    他是出家人,别说破戒了,连上街买酒买肉都是罪过,所以就算听懂了葛密的言下之意,却也不能有所行动。

    葛密愣了愣,一转头指着君九,把气都往他身上撒:“你呢?也出家了不成!”

    君九眼皮也不瞭一下,冷冷回道:“你要我伺候你?”

    看似轻描淡写的口气,实则杀气蓬勃。你要堂堂九五之尊杀羊砍腿、生火烧水,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退一万步讲,即便君九肯做,你又敢吃么?就不怕如鲠在喉?

    葛密悻悻摸了摸鼻子,甩手跑到篱笆边蹲下生闷气。

    两个徒弟也不安慰他,自顾自地扫雪。

    须臾,一股肉香飘来,弥漫在无庄上空,葛密鼻尖耸动,急忙站起来四处张望。

    无庄外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有人生起了篝火,火上架着一只滋滋冒油的羊腿,正是葛密梦寐以求的。篝火边坐着两个穿斗篷的女子,一红一绿,她们正在往羊腿上浇料汁,被炭火沁烤的汁液散发出诱人的浓香,馋得葛密大口大口吞唾沫。

    “相公——”

    穿桃红斗篷的女子转过脸来,正是千千。她冲邈梵大喊招手:“快过来!”

    另一个自然就是君七了,她也站起来唤道:“阿九。”

    两人放下笤帚就过去了,把葛密一人孤零零扔在庄里,独自望着肥嫩的烤羊腿垂涎欲滴,但碍于面子又不肯屈尊上前讨吃的,饿得他五脏庙都要造反了。

    邈梵有些惊喜:“你怎么来了?”

    “我和小七来给你们过节呀。”她从层层包裹的竹篮里拿出一碗饺子,竟然还冒着热气。

    邈梵手心一热,食碗已经到了掌中,他惊讶地看着千千,千千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煮好就捞起来放进炖盅,再把炖盅泡进滚水里,篮子外头裹上棉袄密不透风,一路过来都没冷。你快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

    饺子是素的,馅料用的是蘑菇笋丁豆腐,还拌了香油。邈梵吃得很香,不一会儿一碗就见了底。

    “好不好吃啊?”千千捧脸笑眯眯看他吃,满足极了,“虽然不是我包的,但是小荷教我煮饺子了,都是我煮的呢!你看饺子是不是像耳朵的形状?冬至就是要吃饺子,不然耳朵会被冻没的,多吃点呀。”

    “给。”邈梵忽然拈起一个送到千千嘴边要喂她,她摇头拒绝,“我吃过了。”

    他认真道:“不吃会被冻掉耳朵。”

    这厢小夫妻你侬我侬,那边君七用匕首割了一大块羊腿肉给君九,还给了他一壶酒。

    “阿九,暖暖身子吧。”

    君九接过酒壶,眼神中带着狐疑。两人自幼的默契让君七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不用言语。她笑道:“就这一壶,小孩子不能多喝。”

    君九沉默不语,揭开红布塞头,闷声闷气地灌了一大口,辣的脖子根儿都红了。

    葛密鼻尖微动,老远就舔了舔嘴唇:“上好的女儿红!”

    一听见“女儿红”三个字,君九如遭雷击,抬起布满红丝的眸子,死死瞪住君七。

    君七讪讪的:“边陲来信了,说骆家已经在上京的途中,最迟下个月我就要跟他们走。这壶女儿红……算是提前为我送行罢。”

    君九的目光像火焰又像烈酒,搁在君七的身上火辣辣的,她本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可是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挪开了双眼,仰头猛灌烈酒。

    “阿九……”君七也难过,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样迫不得已的抉择,她咬着唇艰难地说:“我会过得很好,你不要担心,我保证每个月都给你写信……”

    “咚”一下,君九把酒壶放在地上站了起来,未及弱冠的少年已经比他姐姐高出很多了,他转身往另一边走:“我去扫雪。”

    冷冷淡淡的声音,却是踉跄慌乱的脚步。

    “阿九!”君七愣了愣,赶紧追了上去。

    葛密趁机溜出来偷酒,躲在石头后面伸出手去,刚刚拿到酒壶,手背就被狠狠打中,疼得他赶紧缩手。

    “臭老头儿。”不知何时千千已经过来了,居高临下地站着,手里握着一根柴。她笑眯眯看着葛密,“亏你还为人师表呢,怎么偷鸡摸狗呀?”

    葛密摸了摸红肿的手背,嗓门还大得很:“谁偷了谁偷了?!那俩姐弟是我的徒弟,徒弟孝敬师父天经地义,喝口酒算什么!”

    “你这个当师父的就晓得占徒弟便宜!为老不尊!”

    “我徒弟就爱让我占怎么着?把酒拿来!”

    “反正我又不是你徒弟,所以我说不给你喝,就不给你喝。”千千把酒收了起来,连带着烤好的羊腿也装进篮子里,连走路的样子都挑衅极了。

    葛密气得肝疼,指着千千想骂又不知骂什么,最后只能恨铁不成钢地冲邈梵发脾气:“看你娶的好媳妇儿!”

    邈梵一本正经地点头:“娘子是很好。”

    “……”

    葛密恨不得一头撞死。

    这时千千凑近葛密:“喂臭老头儿,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葛密白她一眼:“什么?”

    “好酒好肉的伺候你没问题,但你要烧了那玩意儿。”千千抬手一指篱笆内的那块写着“女骗子不得入内”的牌子,“以后我想来就来,想进就进,你这破庄子有什么了不起呀?要不是为了陪相公来,八抬大轿请我我都不来,还真以为你这儿是块风水宝地,谁都上赶着来求神拜佛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葛密在“气节”与“酒肉”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一拍大腿答应:“行!”

    说完他就去扯下了牌子,扔进篝火堆里烧了。千千很守信用地把羊腿和美酒都给了他,眉开眼笑:“吃吧吃吧。”

    美酒好肉下肚,葛密满意得一直捋胡子,胡须弄得油晃晃的。他喝多了话也多起来,对着邈梵和千千天南海北的一阵胡吹,从自己当初愤然辞官隐居,先帝七道诏书都没能请他出山,一直说到今上年幼继位根基不稳,以至于奸人把持朝纲,陷害忠良结党营私,欺上瞒下一手遮天……毫不避忌地破口大骂当朝宰相。

    “陷害忠良?”千千难得认真听他讲故事,好奇问:“他陷害谁?”

    “多了去了!”

    葛密醉醺醺的,扳着指头一一数来:“去年的王侍郎、前年的司马将军……再往前数不胜数,十几年轰动一时的御史案,至少有上百人因此丢了性命,受到牵连的人多不胜数。更甚,二十年前还有一桩大案,也是这奸相所为!”

    “师父说的这些我从前都有耳闻,可是二十年前的大案……”邈梵冥思苦想,摇了摇头,“似乎没听过。”

    “没听过也不稀奇,那时你顶多几个月大,还是奶娃娃。再说这桩案子涉及皇家,谁也不敢轻易吐露半个字,再加上这么多年过去,知情人也死的差不多了。”葛密唏嘘,“传言高祖皇帝当年打天下,娶了一位将军的女儿,然后借助岳丈家的财势兵力登基称帝,继而封了此女为后。但高祖皇帝实则早有发妻,且二人已育有一子。此后善妒又不生育,据说对待合宫嫔妃极为严苛,也许高祖曾有意接妻儿入宫团聚,但不知为何最终都放弃了。于是就有了一支流落在外的皇室血脉。”

    “高祖在遗诏里写明了此事,并告知后人倘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让这支血脉认祖归宗。但百年过去,历任君王都没能促成此事,不失为一种遗憾。经过数代繁衍,皇室子嗣凋零,那个家族却人丁兴旺,彼时先帝膝下无嗣,便动了让他们认祖归宗的心思。姓周的奸贼当时还不是宰相,但已权势日盛,他明白先帝此举是为了牵制于他。于是周老贼先发制人,捏造了那一族叛国通敌的死罪,此事涉及皇亲,按道理该宗人府与三司会审,最终交由先帝定罪。但周老贼心狠手辣,先斩后奏,等到先帝知道,满门皇亲都被屠尽了。”

    邈梵疑惑:“那先帝没有惩处周相?”

    “当然没有啦!”千千接嘴道,“尽管明眼人都知道那家人是皇亲国戚,可是名不正言不顺,他们没有认祖归宗,身份就还是一般百姓。周相装着不知道把人杀了,先帝没法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我说得对吧,葛老头儿?”

    葛密露出鲜有的赞同神情,点头道:“不错。而且那也不是大动干戈的时机,先帝隐忍不发,后来又有了子嗣,此事便作罢了,只是可惜那支血脉,据说家中儿女都极为出色,堪称人中龙凤,唉——”

    千千托腮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家这么神秘呀……”

    “听说那一族沿用了高祖发妻的姓氏,他们复姓澹台。”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这一章肥肥的!连着昨天的都一齐补上啦~

    葛老头的故事里,其实包含了所有人的过去和身世,包括小七小九哟~看粗来米有?

    谢谢小妖精的雷!真土豪!╭(╯3╰)╮

    嗯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8 08:45:09

    qqxyq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5-28 19:1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