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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临别许诺 暂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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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麒诺带他们晚上悄悄的在占星阁训练,萧天允曾偷偷跑过去看过。开始只是好奇,有些担心这群人里有人心怀不轨利用小师妹,她再聪明毕竟也还是个孩子,这样一直监视了大半年,他见识了这丫头的聪慧机敏,见识了她的果断狠戾,也看到她的坚强隐忍,这让他惊喜不已。

    从那以后,天允便阴魂不散的绕着她转。上辈子麒诺没有经历过感情,但并不代表她不懂,只是她不想打破这份诙谐的氛围。

    她不喜欢萧天允,至少现在不喜欢,甚至还有些讨厌,跟她一样凉薄黑心,一样深不可测,这样的危险人物,最是讨厌。

    何况,她有着自己的追求,不想因为感情而有羁绊。虽然有时他有些无赖,但也仅限于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其他人在时,他就会变成一个黑洞,深邃的让人捉摸不透,配上他霸气尊贵的气势,深邃如鹰眸的双眼,一脸刀削般的轮廓,俊美得简直不似凡人。若不是麒诺有近四十岁的成人灵魂,说不定真会被他的外表欺骗了。

    “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会用皮相骗人。”在麒诺被天允纠缠得濒临爆发点时,忍不住咬牙狠狠道。

    “咱俩彼此彼此,骂我就等于骂你自己。”

    “你……懒得理你”。麒诺气得挥袖走人。

    午时刚过,麒诺突然心血来潮,兴冲冲的让众人收拾湖边的草地,摘菜,打猎,出谷买吃的,削竹签,准备火炉、调料,洗碗、开锅,大伙儿忙得不亦乐乎。

    都没弄懂麒诺想干嘛,萧天允还是像从前一样,一大早就在麒诺面前晃悠。

    萧天允对着麒诺从来没一点正型,如此一个俊美如谪仙的男子,邪气与俊逸并存,却丝毫不相矛盾,反而更衬得他与众不同。麒诺总能被他激怒到想打架的地步。

    其实两人没少打架,只是每次麒诺都会输,不是功夫不好,也不是她不够机智,每次对招萧天允总是显得气定神闲,游刃有余,一脸坏笑的与她过招,她招式怎么凌厉,怎么咄咄逼人,他总能轻松化解。本来两人的功夫相差不多,可是麒诺一面对他总会方寸大乱,输多胜少,这让麒诺郁闷了很久。

    将近傍晚时分,一切收拾妥当,湖边的草地已经面目全非,旁边放满了各种生的蔬菜,肉类,十六个人大大小小的围坐成一个圈,中间是麒诺今天使唤众人的杰作——火锅,香气四溢,浓汤滚滚,火辣辣的味道挑逗着众人的味觉。

    众人旁边还有一排小火炉,方形的金属盒子里有火炭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上边还有一些用竹签串起来的各种麒诺亲手腌制的肉类和蔬菜,旁边还有很多的调料和食用油,这就是现代常见的——烧烤。

    这可是真难得,麒诺下厨的次数一个巴掌就能数清。哪天遇到她心情好,有特别想吃的嘴馋了才会亲自下厨,每次下厨都会让大家食欲大开,不管是菜色还是味道都堪称一绝,让人垂涎三尺。

    今天这阵势,让大家辛苦的同时也倍感期待。果然,她从来不会让人失望,这火锅和烧烤,简直太好吃了。

    逍遥子一高兴,让几个男孩进药炉搬了几大坛子的珍贵药酒出来,美酒佳肴,不亦乐乎。

    这天晚上,星光篝火相映下的夜幕比文人泼墨挥毫的画卷还要如梦似幻,“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众人都有些醉了,麒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取来清殇琴,轻轻的歌声响起。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时代唱歌。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一曲《满江红》,似是想要提醒众人,前路波折,始于今下。

    众人微醉的眼眸中露出深深的沉醉,震撼,些许了然。

    第一次听她唱歌,声音真美,那么大气恢宏的歌被她唱得气势磅礴,越发的让人陶醉,真想就那么听着她的歌,一直醉下去。

    一曲终,逍遥子抱起睡着的妻子起身离开。这样的歌词,这样的气氛,他们的小诺儿已经长大了。

    长大了,是时候让大家离开了……

    麒诺看着睡了一地的人,抱起琴拉着冉鸢向房间走去。

    她相信,他们能听懂。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冉鸢和麒诺的酒量都很好,冉鸢微醉的俏脸越发娇媚。两人就那么悠悠的走着,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绕道上了落鹰峡,没有用轻功,就这样静静的并肩走着。

    谁都没有开口,一种默契,将千丝万缕的情愫缠绕成纱,薄如天边绽开的一丝云霞,似云似雾,飘渺悠远,又似缠绕指尖,微凉却深刻。

    谁都不愿打扰分别前最后的相守带着的宁静祥和。

    登上落鹰峡的一块平台,并没有到山顶,朝阳已经露出山涧,沐浴在阳光中,两人周身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光环,美得好像天上的仙女来到人间。

    “这里真美”。

    麒诺是第一次站在落鹰峡上看日出,或许是快离开了,觉得它从来没那么美过。

    “要走了吗?”如果非要在这个时代找一个最了解麒诺的人,一定非珏冉鸢莫属。

    “我跟你一起走不好吗?”麒诺淡淡的回问,语气不带丝毫的疑惑。

    逍遥子曾单独跟麒诺说过,出师不认,江湖袅袅,各奔天涯。

    如今,就算逍遥子有再多的不舍,麒诺也要帮他做决定。

    “骄龙栖凤,翻云覆雨,终非池中物,这不是你说的吗?”麒诺接着道。

    “呵,是啊。我们还会见面吗?”冉鸢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不舍和惆怅,虽然很淡,却依然清晰。

    “不知道。”麒诺轻声回答。

    “我叫莫罗珏·冉鸢,南朝定北大将军的女儿,封号平阳”。

    麒诺有些意外,一起生活十年,今天才知道彼此的名字,真是讽刺。自己和师姐身份都不一般,两个师兄估计也不是什么平凡之辈。逍遥子收那么多身份显赫之人为徒,到底有什么用意。为他们更名换姓她倒是想得通。他是个怕麻烦的人,可这几个孩子,要是被人知道他们在鬼谷学艺,随便一个都会是大麻烦。

    “我是岚麒赫霖·君诺”,说着,麒诺侧头默默的注视着身边一脸难以置信的师姐。

    前天,逍遥子将兽谕,襁褓和信递到她手中,一脸郑重的告诉她,“你叫岚麒赫霖·君诺,南朝长公主,封号昌平”。

    只是短短几个字,却让麒诺心里翻江倒海,她不喜平凡,但更不喜束缚,此生既然已与皇家沾上关系,怕是想脱身难矣。

    她要的权贵显赫可以靠自己,可若要她受权势束缚而失去自由,她决不允许。

    那天的逍遥子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语重心长的告诉她“你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却逃脱不了自己的责任”。

    麒诺记得,当时她是这么回他的,“我命由我不由天,纵是责任,也要看我愿不愿意担着,我林麒诺岂能任人左右。”

    那天的对话还历历在目,当时她便知,她该离开了。

    “表妹?你就是南朝开国首封的开国昌平公主?”冉鸢怎能不知这个家喻户晓的公主,南朝唯一一个冠以国之君字辈的公主,与南朝太子地位相平,乃是南朝公主之尊,后宫除了皇后,无人能及她的地位分毫。这样的传奇人物,竟是自己一起生活十载的姐妹。

    “看来今后不愁无见面之日了”。伤感的情绪稍有所缓和,冉鸢俏皮道。

    “师姐,越是崇高的地位,身上的束缚就越大,肩上的担子也就越重。你知道,我不喜被束缚,你不也是为了逃脱皇家的禁锢,才请舅舅送你离京学艺不是吗?都是不喜管束之人,何必在意身份地位呢”。

    这声“舅舅”让冉鸢想起那个随性随心、意气风发的父亲。他若不是身在皇家,该是多么潇洒自在,他定会带着母亲大江南北任去留,过无拘无束神仙眷侣的生活。

    只因被冠上皇族之名,丢不开的家国河山之重任,为了国家,他只有选择南征北战,保家卫国。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没有世家名门攀附权贵,追逐名利的俗不可耐,他就是一个生在俗世却能超脱世外之人,所以他才会送自己的宝贝女儿离家学艺。这样的父亲,让冉鸢如何能不骄傲。

    “若真回去,怕是就不能这般轻松相认了”。冉鸢知道,麒诺当年受封之后就莫名失踪了,宫中下诏说昌平公主为前朝余孽所掳,宫中侍卫拼死相护,最终坠入山崖,但公主尊贵之身,必得我南朝诸神庇佑,公主定能安然回朝,昼时,南朝必大赦天下,回奉诸神庇佑之恩。

    似是早就知道麒诺一定会回去一样。大赦天下,这是何等的荣耀尊宠,只为这个刚出世不久的婴儿,此番若是回朝,恐怕接下来的暗算阴谋会接踵而来。后宫争斗,无聊之举,可是却避无可避。平静的生活,怕是没指望了。

    “今后的路我们得自己走,无论如何,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坐拥无上权贵,畅享尘世自由,你可愿与我一起?”

    麒诺像变戏法一样从手中拿出一小壶女儿红,这可是她们一起酿的酒,五年前埋于谷中竹林之内,不知何时被麒诺挖了出来。

    “若真有一日浪迹天涯,定要邀我作伴,纵马天下,快意江湖。”冉鸢眼中冉冉的星光闪亮,似能与朝日争辉。

    原是两个绝美的女儿家,如此朝阳之下,天人之姿,豪气之举,一壶酒,一个约定,便是“自此天涯任平生”,好不豪迈大气,纵是男子,怕也失了她们这番气势。

    “承君之诺,必守一生”。麒诺仰头动作优雅随意的将酒灌入口中,然后又将酒壶递给冉鸢。

    “一言为定”。冉鸢接过酒壶,回以默契的笑容,毫不犹豫的昂首将酒一饮而尽,酒壶随手抛入悬崖之下,仿佛无声的回应。

    这天的朝阳下,两个情深意重的姐妹,笑尽芳华,天地为她们的笑容失色。而远处,尾随她们而来的两师兄弟,从此内心再无宁静。这一生的情,怕是悉数揉进了这画一样的情景,诗一般的豪情中。只愿就此沉沦,再无法自拔。

    悄悄的转身离开,不忍打扰她们道别,他们师兄弟又何尝不是呢。

    “天允,若来北国,定要来宰相府找我一叙。”话说的委婉,却也表明了身份。

    “不必,你我自会相见”。

    慕喆修微微一愣,看来自己的师弟并不打算告诉他来历,但既然他说“自会相见”,那他就等着。

    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从小一起长大的知己好友,又是师兄弟,真面对离别,虽是男儿,也不免感伤。

    沉默是一种默契,有些话无需多说,彼此都能懂。

    就让这离别前的相聚再长一点,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