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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何如薄幸锦衣儿(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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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夜色深浓,月亮隐匿,几颗黯淡的星子发着柔弱的寒芒。这是黎明前的夜空。

    四更天,韩琅从睡梦中惊醒。看到刚刚回来的白狼,她紧张地手心都冒出了薄汗。

    摘下白狼脖子里的竹簪,入目师叔的字迹,她才舒心地吐出一口气。

    “落脚云归客栈。”

    深深按下数日来的忧虑,韩琅总算舒展了眉头。她抬起漂亮的小脸看了一眼外面黑浓的天幕,心情反而豁然轻松。

    师叔已经到了。现在,他们可以随时安全离开。

    韩琅亮丽的凤眸闪着快乐的光芒。

    韩琅把纸片置于燃着的蜡烛上方,看着那纸片慢慢变黄、变黑、变灰,直到消失。明艳俊颜在烛火的照耀下,愈发灼亮。

    雌雄难辨的容貌,配上那坚定刚毅的神情,很易于被误解成她是个男子。在御医院接近半月,从未被人识破女子身份。

    她一身男子打扮,腰板挺直,再加上她长年习武练就的阳刚气息。远远看去,就是翩翩佳少年。因此她所到之处,总是引得多情宫娥的窥视。

    宫娥爱悦韩琅英挺的身板和俊朗的眉目,但是却很难窥见她的面容。因为自从第二天,韩琅便带起了面纱。

    近身服侍的几个宫女也再难看到摘下面纱的韩琅。

    所以,御医院的宫女们聚在一起,就猜测顾神医的小徒弟到底相貌如何。但看眉目已经不凡,若是鼻子嘴唇再好看些,岂不是比睿王都俊美?

    见过韩琅真容的一二宫女则笃定地声称,神医的徒弟比睿王还要俊俏。

    韩琅不知自身已然成为御医院的“热议少年”。此刻,她正穿好夜行衣,趁着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去一趟云归客栈,寻师叔。

    在黑夜中几个辗转飞腾之后,再看韩琅时,她已经到了云归客栈的屋顶之上。

    落身,扫了一眼整个客栈,看着两个还燃着烛火的屋子,她不敢确定哪个才是师叔的房间。

    她朝南边那个亮着灯火的屋子跃去。揭开房顶的一片屋瓦。

    “谁?”一道利器划过的弧线擦着韩琅的脸边掠过。

    韩琅躲避突然飞至房顶的男子。

    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只听到兵器划过空气的嘶厉声。没带刀剑的韩琅,只能连连躲避。

    来者不善,刀刀狠辣,朝着咽喉、肚腹、心脏挥刺,毫不手软。

    韩琅心里不免叫苦。这是惹上谁了?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乱砍一气呢?连个报家门的机会都没有。

    她身体灵活,提气翻飞,二十多刀,愣是没有擦着韩琅的衣襟半点。

    持刀男子恼怒,大喝一声,刀势更见狠厉,朝着韩琅那蒙面的脸颊猛砍。

    韩琅一个翻身,跳下了房顶。内心喊着“倒霉”,趁着男子还没下来,想赶紧溜掉。再这样耗下去,天都要亮了。

    可还没跑得半步,就被一只大手用力扣住了左肩。

    韩琅惊得回头,对上了一双寒冷的眼睛。

    “谁派你来的?”熟悉的声音响在韩琅的耳边,一如当年他说“就算你双腿跪残,也没用”,带着冷血无情,字字轰隆。

    韩琅心里翻滚起滔滔巨浪,一双直视的眼睛充盈着恨意。

    她用力捏住手里的金针,朝着眼前的那人刺去。她本不想伤害无辜,所以刚刚的持刀男子那样紧紧相逼,她也只是躲闪,料定只是误会。而现在,她却手运金针,要亲手杀了这个男人。

    男人眼疾手快,先半拍制住了韩琅的右手。他嘴角斜扬,冷酷地捏住韩琅的手腕,只听“咔啪”一声骨头碎裂。

    韩琅知道他会武功,可从不知是这样厉害。

    疼痛让她咬紧牙关,冷汗从背部冒出,她恨恨地盯着那个她日夜都想杀之而后快的男人。

    “主子,怎么处置?”刚刚和韩琅打斗的男人上前,抱刀请示。

    “杀了。”男人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找个安静的地方。”

    侍卫上前,压住韩琅的胳膊,带离此地。

    韩琅的右手无力,左手却能活动。刚刚行走两步,单手压住韩琅的男人突然倒地。

    韩琅毫不迟疑,运气而逃。

    扶风天启看着逃走的黑衣人,目光幽深冰寒。

    轱辘声从屋里传到屋外,渐渐清晰,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头发半百没有胡须,面目清秀,眼睛闪亮,透着俊雅和聪明。

    他双手转动着木质轮椅,出了房门。对着扶风天启言道:“主子,何人派来的?”

    “不知。”扶风天启摇首,“去看看他怎样?”

    轮椅上的男人推着车轮到了晕迷倒地的侍卫身边,伸手查看了一下,捏住一根细长的金针,便自言自语道:“金针?难道是他们来了?”

    “死了吗?”扶风天启问道。

    “并无,只是昏迷。下手之人很是心慈,金针再稍微刺进半寸,就可致人死亡。”轮椅上的男人冷笑一声,“这很像是他们的风格。”

    “你的仇家?”扶风天启背手而言,并无任何表情。

    “也是也不是。应该是奴才的同门,奴才的仇家另有其人。”那人有些愤恨地言道,清秀的面庞有些扭曲。

    “哦?”扶风天启眉毛一挑,“孤答应过你,会帮你报仇。但是你还没有找回我想要的。”

    轮椅上的男人顿首,羞愧弯腰:“主子,奴才一定尽力。只要她魂魄还在,定能为您寻回来。”

    背手而立的男子不语,抬头看着东边的天际。那里一片红色,很像她死前嘴角的鲜血。

    曙光渐现,夏天的太阳急不可耐地从东海窜出,染红了东边的云霞。

    韩琅握着自己的右手,在天色大亮前,跌跌荡荡躲闪着巡逻的侍卫,回到御医院的居室。

    床上的帷帐里,她咬着牙关,褪下夜行衣。

    拿住金针,疏导手腕处淤积的血块,然后调整错位的骨骼,固定碎裂的地方,费了一番功夫。

    右手无力瘫软,韩琅恨恨骂道:“王八蛋,我要你断子绝孙!”她后悔为什么没有让小红咬死他,当时她为什么没有想到有毒的小红。

    她懊恼气愤地拿起一团白绢。

    在手腕处缠了三圈,紧紧束缚好,不使其活动。然后从枕头旁的布囊里掏出炫色如珠般的药丸,含下。

    这是师父炼制七气色草而成的药丸,混合了其他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能治疗骨裂筋断之症。

    是她练武后,师父单独为她而研制,怕她年纪太小,受不了高强度的训练,拉伤骨骼。但是除了那次从高处真气不足坠落,摔断了大腿骨,吃了一粒,还从未再吃过。

    幸亏这次离谷前,她把药丸带上,要不然,还真是不知该怎么办。韩琅看了看还有三颗药丸的布囊,暗暗庆幸了一下。

    白狼看了一眼匆匆而去狼狈而回的韩琅,想问什么,但是却没有问出。因为它看到从帷帐里出来的韩琅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

    它乖觉地趴下,继续睡觉。奔波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韩琅抹了一把脸颊,梳洗好,便朝着师父的屋子走去。

    “这就好了。”顾之上满脸的褶子都皱在一起,喜笑着,“这下算真的放心了。”

    韩琅点点头。她知道,如果师叔来了,师父定然会真正安全。

    “想办法通知师叔,咱们尽快离开此地。要注意安全,今晚就不要出去了。晚上有宴会,估计戒备会更森严。”顾之上殷殷叮嘱韩琅。

    “咱们真的要参加那个宴会?”韩琅皱了皱眉头。昨天就被公主的内监告知,要准备参加夜宴。

    这是瑶花公主准备的宴会,名目上说为了欢迎和亲使臣,公主特意为其设宴以慰劳其千里迎亲的辛苦。而实际上,整个皇宫是为了庆祝瑶花病愈,半月后就会成为他国皇后。

    韩琅不知公主要嫁给何国君主。因为其他三国国君只有东水国国主有皇后,其他两国都没有立后。西风国四五年来,一直没有立后消息,而南火国国君年初刚刚继位,也没册封皇后。

    韩琅不禁猜测,是南火国国君下聘娶后,因为南北相遥,且无战乱争端,缔结婚姻,实乃政治常情。

    可是刚刚见到扶风天启,她又忍不住推翻自己的猜测。

    但是北冰国和南风国一直战乱不断,他的父亲韩武也是抵抗北冰国的中坚大将,怎么可能联姻?然而,也不是没有可能。政治风云变幻莫测,说不定他会这样做。

    他来,是为此事?

    “师父听闻公主要嫁何国君主了吗?”韩琅皱着小鼻子,问道。

    顾之上摇摇头,“纳彩未行,婚姻还不算缔结,故而无人敢妄言此事。大概晚宴后,礼成下定,明天就会张出皇榜,大告天下喜讯。”

    韩琅点点头,她也是听几个宫女太监嘀咕了几句而已,语焉不详。

    晚宴后就知道了。

    韩琅紧闭着双唇,左手紧紧握住手腕,碎骨处传来阵阵钻心。

    标题出自清朝词人纳兰性德的《拟古决绝词柬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这是很出名的一首纳兰词,用了杨贵妃和唐明皇的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