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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百花潭水即沧浪(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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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顾神医看着这个不足十岁的女娃问道,目光冷寒。

    “以前的我十六岁了,这个身体不是我的。我亲族一千八百二十一人被人所杀,血海之仇,我不能不报。否则,我不配在世为人!背负深仇,怎敢苟活?”韩琅凄然又坚决地说道。

    若想学得真本事,拿出诚意和死穴给对方,也是一种“豪赌”。

    韩琅在赌,赌顾之上的人心。

    顾之上没有听清她后面的话,此刻他脑子已经轰然。

    “移魂重生”?莫非?风又子没有死?没有死……

    这世界上唯有神医谷会此秘术,而师父已作古。若有人会此秘术,那只有叛徒风又子了,只要他有这个可能!

    风又子?真的没死?这……顾之上神色僵硬,面如土色。

    “你原来是谁?在哪?”顾神医定定看着韩琅,嘴唇颤抖着,急切问道。

    “师父,恕我不能说。等我报得大仇,定会坦言相告。现在,原谅徒儿有不能坦白的苦衷!”韩琅扑通跪倒,朝着顾之上重重一拜。

    韩琅知道,她不是深山野孩子的身份早晚都会被师父看穿,她会认字,本身就是最大疑点。与其费心思扯谎躲闪,不如干脆赌一赌,若不幸输了,也是命。

    但是她却相信,顾之上不是小人,虽然古怪但是却是君子品性。也许正是凭着这么一种直觉,她才选择如此做法。

    “你起来吧。不说就不说吧!”顾神医一思索便明白了,语气缓了缓,温声道。

    兴许是韩琅不过于信任他,也可能是仇家势力过大,对她存在威胁。保全自己,无可厚非。如今她能把隐秘身份告诉自己,已经是极大的信任。

    “那……你的仇人为何杀你亲族?”顾之上一定要知道韩琅所杀之人是否当杀。

    “为了自己的利益。连妇孺都不放过,我亲族纵然有罪,但是老弱童妇无辜,他居然能残忍如此!师父说,我这灭族之仇,该不该报?”

    韩琅何其聪明,她知道师父是在担心什么。怕她滥杀好人,祸害无辜。

    顾之上叹了口气。

    想当年,风又子带着北冰*队血洗神医谷,他的恨意也是滔天,恨不得食肉寝皮,将风又子挫骨扬灰。而这个孩子的亲人都死在仇人之手,还有无辜老幼。着实可怜……

    “唉!起来吧!孩子。不管你是谁,但是我神医谷医术还是以治病为主。你必须答应我,多行医救人,来补偿罪孽。不能辱没神医谷的名声,让祖师背上恶名。”

    “谢师父!我定会好好学习医术,以救人为主。报得大仇,若还活着,定会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绝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有违此誓,活着便遭千虫啃噬,万刀凌迟,死后便堕入地狱,受油烹火烤之刑。”

    韩琅发下恶毒的誓言,目光坚定,真诚而决绝。

    顾之上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丝顾虑,心门大开,正式收韩琅为徒,并定下当日午后便在祠堂摆好香坛,在祖师爷像前行拜师大礼。

    韩琅把刚刚的情况眉飞色舞地告诉师叔,但是却隐去了自己身世那一段。

    她也相信师父不会透漏自己的秘密。其实她不得不去相信顾之上,走到这一步,是把自己置于悬崖,生死存灭取决于人心。

    李韬声虽然也很疑惑这不足十岁的孩子会认这么多字,且背书如此神速,但是他还是很快放下了怀疑,那点疑惑在脑中也只是一闪的工夫。见识过武功盖世的少年后,像韩琅这样的“奇才”,他相信世间定有。

    李韬声想当然地以为韩琅是皇女遭难,落魄至此,识字有礼,很正常。而顾之上匆匆瞟韩琅那一眼,观其手掌,自然就知道这个孩子长期与狼为伴,且发音生硬,咽喉阻塞不润,是不惯于说话的原因,绝对是长期与社会隔绝的后果。

    从医者的角度和从武者的角度,看到的是不同的细节。

    李韬声看到的是韩琅精奇的骨骼,和灼亮慧颖的眼神。心心念念想收她为徒,但是又抛不开重重顾虑。

    他听着韩琅的讲述,内心也在疑惑,师兄是真的决定了?

    “我们神医谷医术卓然不群,师兄既然允诺收你为徒,那必定会把毕生所学都传教与你,你要用心才是。”李韬声待韩琅说完叮嘱道。

    “师叔,放心,我会用心学的。难道师叔不会医术吗?”韩琅忍不住问道。

    李韬声摇摇头,“也不能说一窍不通,但只会些皮毛而已。不值一提!师兄医术是天下翘楚,而且一套“金针走穴”法,能解千毒。你若学到两成,也是造化。我是没这天分!所以也不敢妄言尊大。”

    “不可能啊,师叔,您也是神医谷弟子,怎么……”韩琅纳闷。也许是师叔谦虚了?太谦虚了!

    “哈哈!傻孩子!不是所有神医谷弟子都必须医术高超。像我这样采撷草药,做些药膳也是医者所为,虽不会治病救人,但也是懂些医理的。”李韬声笑道。

    “可是……师叔,针灸治病很难学吗?”韩琅不放弃地追问。

    李韬声愉悦的笑意渐敛,脸色明显暗了一下,仿佛想到不开心的事情。

    过了一小会儿,李韬声平淡说道:“不难学!是我自己不爱这些。快些吃饭吧!饭菜都凉了。”他不想继续谈论下去,引着韩琅换了话题。

    韩琅目光闪了一下,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师叔,你怎么也没吃多少?”李韬声的碗里还是满满的桃花粥。

    “一个人吃饭不香呢!等你一起。”李韬声爽朗一笑,扫去心底的阴霾。

    他拿起筷子,夹起绿油油的小青菜,大口吃了起来。

    韩琅看了一眼掩饰悲痛心情的师叔,抿了一下小嘴,也吃了起来。

    神医谷的两个师兄弟,性情差别很大。顾之上看起来像个又怪又倔的老头,但是想法却简单直接;而李韬声看起来和蔼可亲,但是内心却冷漠疏离,不轻信妄言。

    韩琅压下胡思乱想的猜测,至少她觉得这两个老人都是君子,虽然李韬声并不真的喜欢和韩琅亲近,但他眉宇之间蓄着刚正豪气。

    韩琅心里重重沉下。人心,永远都是最难猜测!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她再也不能轻易相信谁,所以别人也不相信她。而且在世人眼中,她看起来不过是个幼小的女孩。

    下午,神医谷的宗祠里摆好香案,韩琅正式拜入神医谷,成了神医谷第二十三代弟子。

    那墙上挂着的画像中一背着药篓,拿着药铲的穿着短衫短裤的驼背老人就是神医谷的祖师爷——渔舟子。

    韩琅举着三炷黄香,恭谨地朝祖师爷拜了三拜,把燃着的香肃敬地插入香鼎中正,礼成。

    顾之上带着韩琅又依次跪拜历代神医谷掌门,在二十个画像前,韩琅遵照拜师礼而行。

    到了最后一幅掌门画像前,顾之上凝望画像,感慨道:“师父,我神医谷终于能再收徒弟。望您老保佑神医谷再现当年鼎盛,造福于民。”

    说完,顾之上也屈身拜倒,他身后的李韬声也是一样跪拜画像上的老人。

    这肃穆的宗祠,二十一张神态各异的画像,是很长很长的历史,韩琅对此自然一无所知。

    顾之上作为第二十二代正掌门,便细心地给韩琅讲解。

    曾经的辉煌,而今的寥落,在对比中,现出一种悲凉的味道。

    最繁盛时,神医谷弟子愈三千,行医治病,名震四国,天下无人不晓神医谷。可是现在,神医谷没落,名声骤减,渐渐鲜为人知。

    韩琅在皇宫,也未曾听人谈起。如今听师父说来,才知晓原来神医谷曾这么出名。

    可是为何骤然没落了呢?

    她不解地问:“师父,神医谷为何没落?为何不再广收徒弟,继续用医术大行天下呢?”

    三人走在春风习习的青石铺就的通道上,一个个修建雅致的古朴院落从眼前铺开,退后,这么多的院落空闲,空闲了二十多年。

    “哎!一言难尽。”顾之上便把二十年前神医谷的灾难向新入门的弟子仔细述说。

    “当年种种,至今想来都是一身冷汗。要不是当时我因为途中救治一垂死之人耽搁了些时辰,估计我也和同门师兄弟们一起被他们杀死了。我赶到神医谷时,已是血泊横尸,惨不堪睹。要不是得恩人相救,我也……”

    “恩人?”韩琅见师父面有恸色,想到自己,进而很感谢那个伸出援手的恩人。

    顾之上沉吟一番,“是个世外高人,帮我们神医谷打退北冰*队,还救下为师和你师叔。你现在已是神医谷门人,也该谨记此恩。”

    韩琅说道:“自然义不容辞,报答恩人。”

    “好!好!”顾之上满意地看着韩琅,连连点头。

    旁边的李韬声一直注意观察着韩琅的表情,心道,这孩子虽然年岁幼小,但是却能明辨是非,知道进退,且刚刚流露出的悲悯神色也是真切。

    “看来这个孩子,本性还是纯良。”李韬声暗想。

    标题出自唐朝诗人杜甫的《狂夫》

    万里桥西一草堂,百花潭水即沧浪。

    风含翠篠娟娟净,雨浥红蕖冉冉香。

    厚禄故人书断绝,恒饥稚子色凄凉。

    欲填沟壑唯疏放,自笑狂夫老更狂。

    释义:万里桥西边就是我的破草房,没几个人来访。百花潭与我相伴,随遇而安,这就是“沧浪”。和风轻轻拥着翠绿的竹子(筱xiǎo竹子),秀美光洁;飘雨慢慢洗(浥yi)洗着粉红的荷花,阵阵清香。当了大官的朋友人一阔就变脸,早与我断了来往。长久饥饿的小儿子,小脸凄凉,让我愧疚而感伤。我这老骨头快要扔进沟里了,无官无钱只剩个狂放。自己大笑啊,当年的狂夫老了却更狂!我就这么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