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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此情此生还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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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时辰后,北牧与傲苍的将领都一脸困惑之色地从王帐内出来,面面相觑了半晌,从对方眼底亦是同样没有找到答案,这才悻悻离去,因为他们商讨了半天,两位当权者反反复复如同打哑谜一般变幻无常,单是一个设伏的事情,来来回回斟酌了许久,二帝才最终下达决定,什么都不做,明日一早再听从皇命。 将领们实在是不明白,一群人忙忙碌碌研究了地图一个下午,原来只不过是空忙一场,他们,但却是不敢怒,更不敢言,只一头雾水地离去,纷纷摇头,当权者的心思,果然不是常人能够猜透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单是一个简单的设伏,玉潇然和慕容修文不知反反复复猜测了龙延拓多少心思和决策,多少次站在龙延拓的立场上去思量他会怎么想,怎么做,最终,还是决定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而北牧和傲苍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数十里之外的天行大营中,亦是同样的情形,众天行将领同样一头雾水地自王帐内走出,悻悻离去,他们商讨了一个下午,他们的皇上,依旧像是什么也没做一般。 待众人已出,慕容修文看着似是陷入沉思的玉潇然,声音淡淡:“三日前,天行不知从何处引来了一笔财富,充盈了国库和军响,这事,你知道吗?” 玉潇然点点头:“这事我听说了,此事天行做得密不透风,可见龙家数百年的传承,并非是浪得虚名的!” “应天帝,果真是旷世奇才,这等事,我竟然事先一点风声也没得到,不过如此一来,我反倒放心了!”慕容修文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动作优雅,无妄谷中龙延拓分文未取,而傲苍和北牧悄无声息地得到如此巨富,到底是有些惹人非议的,他似在沉吟,又似在犹豫,良久之后转了个话题道,“北牧和傲苍,还是不怎么齐心!” 方才在决策中的来来去去,傲苍大臣显然是对她有所不满,北牧大臣,又显然是有心护主,他们如何不知,两国大臣,实则私下里时常明嘲暗讽,更甚者,便是大打出手。 “新媳妇儿入门,与公公婆婆尚且要磨合些许时日,更何况两个大国!”玉潇然面色未改,带着浅浅笑意,安慰着他有着自责的情绪,“天下向来男尊女卑,我对你们傲苍又没有什么功绩,他们常年征战沙场的汉子,不愿臣服于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时日久了,等磨合期过了,自然也就是一家人了!” 若说是在北牧,她威震四海百官无有不服,天下无有不惧,因为无论功绩还是过失,哪一点,她都不输男儿,可就在傲苍,她一是女流之辈,二又对傲苍没有功绩,三又是外国之人,傲苍百官,多有不服,也是理所应当,就好像平和帝的皇命,有时候北牧的百官会视而不见一样,但,慕容修文终究是男子,在这一方面,自然是足以服众的,所以北牧对于平和帝的敌意,远没有傲苍对于飞凰帝那样尖锐。 慕容修文看着她的沉静的面色许久,微微倾身靠近了她,眼底似有未明的情愫一闪而过,温润的薄唇动了动,然而,最终只淡淡说道:“时辰不早了,明日一早还要检验兵马,我差人送你回去!” 自无妄谷归来,慕容修文带着宝藏回铎州安置,备足粮草,她则径直回到了九浮楼的大营,但回营之后,她便以对傲苍的尊重为名,下达第一个命令,令兵将另行搭建王帐,以迎接数日后傲苍大军的汇合。

    所以,她和慕容修文,自然而然地,也就不在一个王帐。

    她身形顿了顿,又静坐了许久,似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一般,站起身子走到他的面前,单手搭上他的肩头,声音零零碎碎犹如环佩叮当:“不如,我们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夫妻。

    她声音看似平静,实则有着些许的颤抖,她本是平静的面色,因为说出这句话而微微有所震动,她觉得自己的面上有团火在燃烧,她的心中,有头鹿在撞。

    但是,她却不得不说出这句话,成亲近两年,他未曾纳妃,未曾有过近妾,就连霜因,也由近身伺候变为了外候,而她,更是从未尽过为人妻子的责任,而若是她与他有个孩子,那么傲苍和北牧的大臣,必定也不会再如以前那般争锋相对,一切矛盾,都会缓和很多,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就这么欠着他,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如此这般,委屈他。

    慕容修文的身体,因为她的触碰而轻轻一颤,缓缓直起了身子,定定地看着她:“你可想好了?”

    他声音嘶哑低沉,带几许情绪不明的意味,淡淡地如春风穿帘入户一般敲进她的心扉,让她的整个心房都为之震动不已,她笑了笑:“你我早已成亲,不是吗?”

    慕容修文深沉的双眸,掠过她面容之上的所有角落,微微蹙了眉,良久之后道:“潇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明日大战在即,无论结果如何,我只想与你同心协力走到最后!”她灵巧的手指,轻轻叩进他的掌心,在他心底留下一圈圈浅浅的涟漪,继而倾了身靠上他宽阔温暖的胸怀,“这一年多来,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底,莫非你真的以为,我是那般铁石心肠的人!”

    胸口处温暖柔软的触感,让慕容修文不禁僵直了身子,掌心是她温软如玉的指尖,多年来一直从容不迫的温润面色终于在这一刻显示出了些许触动,有些欣喜,又有些彷徨,佳人在怀,饶是他是定力再好,却也终是抵挡不了那惊人的蛊惑,下一刹那,他便将她拦腰抱起,直直走向屏风背后的床榻,一边走一边俯身去看她,温润的双目刹那间媚色迷离,朦胧如云间月。

    玉潇然心中一颤,继而浅笑着伸了手环住他的脖颈回应,十一月已近深秋,二人都衣衫单薄,她清晰地感觉到他如火一般升腾的温度,如一张密集的大网,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

    退去冷冽的杀气,睥睨果决的气概,精明算计的心思,她娇如水中羞花。

    减去尊贵的气质,君临天下的不可一世,无懈可击的温润,他洁如云间皓月。

    身下温软的锦被,身上热情如火的男子,以及肌肤之间亲密的触感,让本是庄严肃穆的军帐,刹那间犹如散开了满地芙蓉花一般的缠绵旖旎,她微微阖了眼,在心底,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下一刹那,唇间便有温软甜蜜的触感传来,他唇齿间的气息,犹如兰花丛中般清香。

    他在她唇间辗转反侧,仿佛急不可耐,但又仿佛对待一剑稀世珍宝一般十分小心翼翼,半晌,他才微微抬起头,看着身下双目紧闭的女子,她长长的羽睫颤动,她娇俏的鼻端渗出细密的汗珠,犹如花蕊上的珠露一般晶莹剔透,她红润的双唇微微翘起,似在微微喘息,气息如美酒一般甘醇令人沉醉,使他的目光,愈发迷离,使他的眼底,愈发深沉如海。

    他单手撑在她的肩侧,灵巧的指尖轻轻一挑,她腰间的虹争和腰带便被悄无声息地挑落到一旁,衣襟散落露出脖颈处大片白皙如玉的肌肤,肌肤与冰凉的空气相触,使她不自觉更加颤抖一分,不自觉睁开双目,恰如其分地掉入一片春水幽潭之中。

    慕容修文浅浅一笑,深沉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脖颈处如玉的肌肤上,微微低首,在她唇边吐气如兰:“冷吗?”

    她突然间因这人的挑衅而猛然间羞怒交加,便大胆地抬手去解他胸前的衣扣,却是因为她始终是驾驭不了这繁琐的宫廷长袍,便索性略微使了力道,岂料当时心如鹿撞,力道不稳,只听“滋”得一声,他的前襟处的月白色衣袍便被她撕了下来,隐约露出亵衣内白皙的肌肤,一时间,她有些错愕,下一刹那,她却是故作淡定地将手中的裂帛闲闲丢开,笑了笑:“你们傲苍的衣服,也太不禁扯了!”

    他轻轻一笑,眼底刹那间流光溢彩,衬得他整个人愈发明艳照人,声音喃喃撩拨在她耳际:“原来潇然你……是如此地心急如焚!”

    “你……”她刚欲开口反驳,他却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微微侧首,便精准地覆上了那一方红润的湿地,流连忘返不肯离去。

    他仿佛是掉落入了一片花海芬芳之中,陶醉般寸寸品尝着每一朵沁人心脾的清香,时间愈久便愈发缠绵悱恻,愈发想要将这花海一般美妙的触感持续下去,便愈发地开始攻城略地,追逐群芳,他一边加深亲吻一边呜咽不清道:“潇然……潇然……”

    他声音旖旎中带着缠绵,散落入她的耳际,她却浑身一顿,心中却莫名地,似有人在遥远的世界里呼唤,然儿,然儿。

    她与他肌肤相亲,她几不可察地细腻变化,他自然察觉得比谁都清晰明了,自然也包括她,所以,她还未来得及收回这种莫名的情愫,他身上的火热和温软,便刹那间如同经历过一场惊天的浩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熄灭下去,连带着动作也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眼底依旧深沉如海,但这感觉,显然与方才不尽相同。

    她对上他定定的眼眸,故作不知,抬手去勾他的脖颈,岂料却在半空中被他抓在了手中,她心中一顿,面上却带着浅浅笑意:“怎么了?”

    他依旧是定定看了她半晌,良久之后,面色终于恢复如常,眼底清润一片:“你不想委屈我,我更不想委屈你!”

    玉潇然浑身一顿,眼底目光颤动不已,刚欲启唇说话,双唇便被他按住,只听她声音温润如常,落入他心中却成了苦涩一片,他道:“霜因,送飞凰帝回营!”

    他话音刚落,霜因便掀帘而进,立在屏风后,低首候命。

    他缓缓起身,动作温柔地替她整理了衣衫,转身后,眼底温润刹那间破碎成齑粉,声音淡淡:“回去吧!”

    玉潇然躺在床上许久方缓缓起身,看着他背影良久,才走出屏风,看了一眼低首垂眉的霜因,抬脚向外走去,霜因走上前为其掀帘,玉潇然脚下动作顿了顿,偏首看向屏风后模糊不清的背影,桃花绣面的屏风后,他衣衫月白一片,背影高大挺拔,却在怒放的桃花陌间透着些许悲凉和无奈,她眼底一酸,别开头去,大步向外走出。

    霜因默不作声地跟在玉潇然身后,待快到玉潇然王帐时才微微驻了足,依旧是低首的恭敬模样,声音却毫不客气:“奴婢斗胆,有一个问题想问皇上?”

    她脚步顿了顿,余光斜了霜因一眼,看不清她的表情,淡淡道:“你说吧!”

    “皇上对我家主子,可是真心?”霜因猛然间抬首,定定地看向她,目光带着步步紧逼的意味。

    她向来知道霜因不喜自己,一直以来也从未将她放进眼底,只不过她一直想着她是慕容修文忠心耿耿的属下而一直未曾作声,今日霜因的这种直视本是大不敬的行为,但她哪里有心思与其计较这些,她淡淡道:“真心又如何,不真心,又如何?”

    “皇上这话,可是不真心的意思?”霜因的唇角,似翘起讥讽的弧度,冷若冰霜。

    “你家主子难道没告诉过你,主子的事情,下人是没资格过问?”玉潇然斜了霜因一眼,本就因为自慕容修文帐中出来而心神恍惚,现在更是无心与之纠缠,声音便有些冷。

    霜因面色一顿,继而微微福了福身,不紧不慢道:“主子的话,霜因必定铭记于心,但是请皇上记着,霜因敬您,并非是因为你是一国之君,而是因为,皇上是平和帝明媒正娶的妻子!”

    霜因说罢,便再次福了福身,转身离去,十分不敬。

    玉潇然无奈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帐篷,待下人打来水洗漱后,她却毫无睡意,看着帐内的地图研究了许久,只觉得心慌意乱,帐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只听门外守卫的声音传来:“启禀皇上,平和帝的侍女求见!”

    “什么事?”她想起霜因那冷嘲热讽的表情,便觉得十分不耐,不想见她,但霜因去而复返,必定是奉命前来,若是不见,让傲苍的大臣听了去,保不齐又生嫌隙。

    “霜因姑娘说奉了平和帝的命令,给皇上送来了静心凝神汤!”守卫回道。

    玉潇然整了整衣衫,揉了揉额头,找了个位置靠了下来,不紧不慢道:“让她进来吧!”

    “是!”门外守卫得令,隐隐约约便听到他的脚步声,继而声音恭敬传入,“霜因姑娘,请!”

    帐帘掀起,走近霜因的身形来,她辨认了一下室内,便向玉潇然走来,放下手中食盒,恭恭敬敬下拜行礼:“奴婢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怎么,霜因姑娘声讨朕尚未尽兴,竟追到朕的大营里来了!”玉潇然面色平静,瞥了一眼跪地的霜因,不轻不重道。

    霜因微微低首:“皇上说笑了,奴婢不敢!”

    “不敢,朕倒觉得霜因也是个有勇有谋的女中豪杰!”玉潇然嘴角撇一抹淡淡笑意,其实心中对霜因也是不喜的,她本不喜欢这种拜来拜去的繁文缛节,但此刻倒有些庆幸了,否则她哪里寻个由头来解气。

    “奴婢不敢,在日月之辉面前,奴婢不过是萤火之光,哪里担当得起!”霜因依旧低首,声音淡淡。

    “哈!”玉潇然闲闲拍了拍衣服,“那照你的意思是,朕是彪悍如猛虎了?”

    霜因身形似是一顿,但仍旧耐着性子道:“奴婢不敢!”

    玉潇然见她终于动了怒气,这才觉得心中解了气,不轻不重道:“起来吧!”

    “谢皇上!”霜因缓缓起身,但到底是慕容修文身边有身份的下属,礼节依旧周全,她起了身,便将食盒呈了上来,端出一盅汤道,“这是我家主子差奴婢送来的凝神汤,说是怕皇上心神不宁影响休息而特意准备的,是前几日我家主子差人快马加鞭送来的,请皇上享用!”

    “不急!”玉潇然不紧不慢道,“朕现在有些倒胃口,稍后再用!”

    她话音刚落,霜因脸上便白了白,似在隐忍着什么,便再次跪下:“皇上,霜因人卑言贱,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冲撞了皇上,皇上您尽可惩罚!但请皇上莫要因此与我家主子有什么隔阂,若真是如此,那霜因宁愿一死以谢其罪!”

    她说罢,便恭恭敬敬叩了首。

    玉潇然手上动作顿了顿,叹了一口气道:“朕与你玩笑,你倒当真了,起来吧,朕这就喝了,好让你去与你家主子复命!”

    霜因边起身边道:“谢皇上!”

    玉潇然侧身去拿凝神汤,却是忽略了霜因眼底一抹未明的光芒,她打开一饮而尽,带着浅浅笑意:“这下,你安心了吧!”

    霜因脸上升起一抹奇异的笑容,连带着声音也变得古怪:“安心,十分安心!”

    玉潇然刚一放下手中的凝神汤,下一刹那,面色便是一变,不可思议地看向霜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