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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自此以后路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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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潇然斜了眼看去,她想,她这一生,都无法忘却的,就是每当她水深火热之际,所见的这旖旎的紫和温润的白,他们如开天辟地中一道撕裂云天的光,惊天动地的、气势恢宏的,充斥于天地之间,留下令人难以忘怀的温暖和希望。

    龙延拓和慕容修文,从逆光之处杀气腾腾般走来,绝美容颜之上的神色隐藏在光芒之后,他们的手中,各自提着鲜血淋漓的一人,龙延拓提着玄彬,慕容修文提着令渊。

    那钉在石壁上冰冷小洞,自然是慕容修文末刢的杰作,托里木察觉及时,精准的躲开,否则钉入的,必然是他的血肉。

    玄彬奄奄一息地斜在他家主子手中,发丝散乱,衣襟尽散,血迹斑斑,面色惨白,他翘了翘头看向青石板上的玉潇然,嘴唇动了动,却因为疼痛而龇牙咧嘴:“嘿,女人,硬板床让出来给我这伤员用用!”

    他话音刚落,岂料他家主子一把将之丢在了地上,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托里木,眼底流动着森然的杀气。

    慕容修文也是默默地将令渊放在一旁,斜眼看了一眼青石板上衣衫有些散乱的玉潇然,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千年寒冰。

    托里木手腕一动,状似无意地,抓上了玉潇然的手腕,恰到好处地落在了她的命脉处,再一次看向二人:“我问你们,怎么找来的?”

    慕容修文眼底光芒一闪,偏首意味不明地看了龙延拓一眼,不轻不重道:“托里木可汗还是关心一下钰经吧,只怕你这江山,保不住了!”

    他一句话,便瞬间瓦解了托里木的理智,使他浑身不自觉轻颤了一下,不可思议道:“你们……”

    “若是被你一个小小的钰经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话,那这偌大的江山,朕还有什么资格去争取!”龙延拓眼底精光一闪,“朕不过是稍稍向贵国大王子和二王子耳语几句罢了,你这还没暖热的王位,可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你以为孤会相信你们的话吗?”托里木冷笑一声,依旧抓着玉潇然不放。

    “没必要让你相信!”慕容修文接着道,“朕只是来告诉可汗一声,以后取天下的时候,先把自己的家务事处理妥当,否则,失了天下不说,就连后路,也没有了!”

    “你……”托里木声音一窒,而后却是冷笑一声,偏首看着平躺着的神色不明的玉潇然,“这就是你所说的光明正大的人,我看,并不比我磊落多少!”

    “托里木,你我现在各退一步,你放开潇然,我放你离开!”慕容修文面色平静地看向托里木,“你现在赶回钰经,还来得及力挽狂澜!”

    “放?”托里木冷笑一声,继而哈哈大笑,看着身上带着点点血迹的慕容修文和龙延拓,“双首蛟岂是那么好相与的,你们一个个都身受重伤,会是我的对手?”

    “我们身受重伤?”龙延拓漫不经心地重复了一遍,笑了笑,“托里木,你派来的那些杀手实力也不差,你就不想知道他们临死前说了什么吗?”

    “你说什么?”龙延拓的话,瞬间让托里木明白了过来,不禁有几分迟疑,若这二人真的身受重伤,那么自己派去拦截的那些人,又如何会失手?

    慕容修文神色淡淡,略一拂袖,一块黑色的令牌便飞了过来,托里木定睛一看,面色立刻大变,沉吟了良久,复深深看了玉潇然一眼,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沉重:“我有一个条件!”

    龙延拓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们要撤去在钰经的所有势力,包括商铺!”托里木眼中涌上阴影,似有沉痛之色。

    “没问题!”慕容修文和龙延拓齐声道。

    托里木凛然道:“这么爽快就应了?”

    龙延拓不紧不慢道:“一个小小的钰经,朕还没放在眼底!”

    “你……”托里木的面上,涌上愤怒之色,继而突然笑了,“孤相信平和帝与应天帝会说到做到!”

    他说完,便微微侧首,看了玉潇然许久,无奈一声苦笑:“看来你是不打算与我说一句话了!”

    玉潇然微微阖了眼,缄口不语。

    龙延拓微微侧身:“可汗,请吧!”

    托里木收回神色,再不看她一眼,而后大步而出,头也不回。

    慕容修文三步两步走了过来,在玉潇然身上轻轻一点,她立刻感觉到身上汹涌澎湃的内力翻滚,下一刻,便只听相继“扑通”一声,她拿着外衫的动作一顿,不可思议地看了过来。

    慕容修文和龙延拓,几乎是不分先后的倒在了地上,各自靠着身后的石壁,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面色惨白如雪,嘴角,妖娆的血液汨汨流淌而出。

    玉潇然面色一变,而后毫不犹豫地走向二人,看了看龙延拓,再看向慕容修文:“你们……”

    “你真以为那双首蛟是好相与的!”龙延拓喘息一声,半阖了眼,似笑非笑道。

    玉潇然替他们各自把了脉,强弩之末!的确是她疏忽了,若是这两人毫发无损,以他们的性子,又岂会让托里木如此顺利的离开,十分自然地伸出手自龙延拓袖间摸索出一个瓶子,倒出里面两粒药丸,先给他吃了一颗,漫不经心道:“先借你笼心丹一颗!”

    她说罢,便不待慕容修文开口说话,反手精准地将药丸塞入他的口中,淡淡道:“双首蛟如此厉害,那你们……”

    “只是利用了一颗幽眸的种子而已!”龙延拓淡淡答道,“只是将那双首蛟引上岸而费了些功夫!”

    玉潇然恍然大悟,幽眸对上双首蛟,的确是以霸对上一霸,只怕最终会落得个两败俱伤,只不过幽眸怕水,而这两人的伤势,只怕是将双首蛟引向幽眸的时候落下的,她想到这里,身形突然间一顿,眼底神色未明地看向龙延拓:“幽眸?”

    她声音中情愫未明,带着几分警惕和冰冷,使得龙延拓苍白的面色立刻一顿,他却是微微敛眸,唇角一抹笑意依旧未曾减弱。

    “喂,女人,你不要胡说八道,幽眸是我从九浮楼好不容易采摘来的,解药也是我偷偷研制的,这次若不是我,我家主子、你的夫君平和帝将是双首蛟的盘中餐!”玄彬突然间愤愤不平开口,鄙夷地看了一眼玉潇然,“就连你……”

    “玄彬,主子们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龙延拓邪魅的长目向着玄彬轻轻一瞥,声音虽然有些虚弱,但却毋庸置疑。

    “潇然,的确是玄彬护卫拿出的幽眸!”慕容修文偏过头去看向她,眼底闪过未明的情愫,“若非应天帝带路,只怕我也不能这么及时地找到你!”

    玉潇然微微低首,的确是她太过小人之心了,只是幽眸太过可怕,所以在他说出幽眸的一瞬间,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幽眸若生于千军万马之中,那将是怎样血腥的修罗地狱,但是,以她对龙延拓的了解,这等不受控制的事物,他必不会为自己所用,而且,方才她一直对托里木使用缓兵之计,就是因为,她心底突然有种莫名感应,她感觉龙延拓在一点点靠近,同样,他也是在用着内心的感应,而他和她之所以这样,那要归因于当初在南疆十万大山中所经历的一切,她与他,早已心意相通,那么感应彼此的所在,并非难事,就好像他每一次靠近,她就会知道,那一定是他一般。

    所以,托里木百思不得其解,任他机关算尽,他却无论如何也算不到,他败在了天冥冥中早已注定的天意之中。

    “朕不需要任何人替朕说话,朕做得任何事情,也务须向任何人解释!”龙延拓声音散漫,却渗着无法言语的傲慢和孤寂。

    玉潇然手间的动作,不自觉紧了紧。

    慕容修文不急不缓说道:“朕亦是没有替任何人说话,朕不过是想让潇然知实情而已!”

    龙延拓刚欲开口说话,双目突然间微微一眯,余光瞥向了洞口处,洞内的五人,亦是同样面色沉重地看了过去。

    洞口处,站着去而复返的托里木。

    玉潇然身形顿了顿,她看向洞口逆光的托里木,冷冷道:“托里木可汗为何去而复返?”

    “孤就说平和帝与应天帝为何如此好说话,原来是身受重伤!”托里木缓缓走近,姿态从容。

    玉潇然单手一招,青石板旁的虹争便到了自己手中,一剑直指托里木面前:“平和帝与应天帝受伤,还有我飞凰帝!”

    托里木脚步一顿,上前一步,笑意盈盈对着她的剑尖:“潇然,你的眼中,没有杀气!”

    她咬了咬牙:“托里木,纵然我不想杀你,可你若是再不离开,我也不得不杀你!”

    她不杀他,只是因为,他有一个好妹妹而已。

    “是吗?”托里木轻笑一声,而后面色一变,刹那间便抬出一掌飞向离他最近的慕容修文,掌间隐约青光闪现。

    她面色一变,顷刻间便毫不迟疑地用剑挡了过去,虹争寒气森森,顷刻间便擦着托里木的手臂而过,一剑削去他的长袖,若不是托里木反应迅速,只怕他这手臂早已不在。

    “你真的下得去手?”托里木怔怔地看着地上半截断袖,不可思议道。

    “笑话!我不杀你,你倒真当我是庙里的菩萨了!”玉潇然冷笑一声,下一刻,她便毫不迟疑地再次提剑而上,动作精准而锐利,直逼要害。

    就这么一缠一斗,她便与托里木来来回回过了几十招,招招不曾留情。

    托里木不留余力,她,亦然,但是,下一刹那,她便睁大了双眼,因为手中的虹争,已经切切实实的刺入了他的胸腔之内,她手艺抖,紧紧握着剑柄,心中刹那间风起云涌,怔怔地看着面带笑意的托里木:“为什么?”

    两人才走了几十招,分明不到一见高下的时候,她这一剑,明明精准不留余力,但她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明明可以躲开,但却有那么一瞬间的静止,这一刻的静止,完美到直到剑入骨血的声音时才反应过来。

    斜靠在石壁上的慕容修文和龙延拓,其实早已察觉到,但却不知为何,双双都没有开口。

    “你真的以为,我是个卑鄙到只会趁人之危的小人?”托里木面色惨白,抬起手捂上胸口处,不知是伤口太过疼痛还是其他,使他英挺的眉头紧皱不止,他捏着剑身,一把抽掉她手中的长剑,滴滴鲜血顺着长袍滴落在地,他踉跄一步,唇间带着未明的笑意看向她,“潇然,我知道,我这一去,与你,便再无可能了,那么,我就要你在我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她握着长剑的手收紧,定定道:“疯子!”

    “潇然,自此今日,你该不会那么容易地忘记我了吧!”他得意一笑,而后踉踉跄跄转身,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玉潇然手提长剑,站在原地,听着剑身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宛如有什么在敲击心口一般,良久之后,她才茫然转身,看了看身后神色未明的慕容修文和龙延拓,突然一言不发地转身跑开来去。

    “喂……”玄彬气喘吁吁呼叫。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龙延拓收回目光,看了一眼玄彬,“疗伤!”

    玄彬一边掏出药膏一边嘟囔道:“属下只不过想提醒她早些回来而已,如今我们肩不能抗,脚不能动,万一来个野兽……”

    小侍卫的声音,在他家主子若有如无的余光之中渐渐便浅,直至无声无息。

    五日后,玉潇然、龙延拓和慕容修文三人出现在苍茫山无妄谷中,三人按照地图一路来到此地,果真是一片山谷,一片空荡荡的山谷,玉潇然顿了顿:“这……”

    “宝藏在地下!”龙延拓漫不经心道,几天的修养,他与慕容修文的伤势愈合的速度十分惊人,如今已无大碍了。

    玉潇然顿了顿:“地宫?”

    龙延拓点了点头:“不错,始尊帝当年所得的宝藏,被韶琼尽数放入了地宫之中!”

    玉潇然蓦然笑了:“该不会是要你我挖出来吗?”

    “你若有那个力气,我倒乐见其成!”龙延拓用脚踩了踩地面,发出咚咚的声音。

    她面色白了白:“这声音……”

    “千年玄铁!”慕容修文淡淡道,看了看四下,“莫非这里便是入口?”

    龙延拓动了动,广袖一拂,地上厚厚的尘土便被卷至一旁,露出银光闪闪地门来,面上寒气森森,玉潇然眼神一敛:“果然是千年寒铁!”

    唯有千年寒铁,才会饱经岁月的雕琢而不锈,大门模样的两扇寒铁上,刻着凤凰图腾,令人一看,便心生敬仰之意,而正中央两处凹陷的地方,仿佛是一块寒铁之上的空缺一般,令人不禁想要填平。

    龙延拓站立不动,玉潇然和慕容修文对望一眼,双双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来,正是龙璃玉和凤璃玉,将双玉放到铁门的凹陷处,完美契合,但是,三人等了很久,巨大明亮的铁门,依旧是纹丝未动。

    玉潇然顿了顿,微微低首,却觉得脚下有些异样,稍稍移开一步,她皱了皱眉:“这有一行小字!”

    她以挪动,龙延拓和慕容修文便看了过来,看过之后,慕容修文不轻不重道:“原来还需要始尊帝后人和韶琼之后的血液!”

    玉潇然紧皱的眉头未收,心底似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却快得抓不着痕迹,继而抛却这种思绪,她毫不迟疑上前,将手指咬破,鲜红的血液便滴落在凤璃玉上,龙延拓依言而做,两滴血液一落,便瞬间融入了玉佩之中,再也无迹可寻。

    刹那间,大地开始了微微的颤抖,巨大的铁门也随之开始晃动,三人足尖一点地面,便离开了原地,下一刻,巨大的铁门便缓缓开启,带起四周厚厚的尘土飞扬。

    铁门打开,隐约露出通往地下的长长阶梯,三人对望了一眼,慕容修文当先走一步,跨上了阶梯之上,玉潇然见龙延拓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跟了上去,随即龙延拓才紧跟其后。

    古朴厚重的阶梯踩在脚下,每隔三步,都有一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照亮,三人刚一下阶梯,厚重的铁门,便“碰”地一声合上,隔绝了尘世外的一切喧嚣,留下一地的寂静无声。

    对于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三人早已司空见惯,这样的东西,在宫中也是常见的,唯一吸引几人目光的,是空荡荡的地宫内壁上,形形色色的壁画。

    从几人下了长长的台阶的那一刻起,就被雕刻在石壁上栩栩如生的壁画吸引了,地宫并不见得多么富丽堂皇,但却给人一种高山仰止之感,入目第一眼的,是金戈铁马的沙场征战。

    “原来这壁画记录的是当年韶琼与始尊帝征战天下的情形!”玉潇然肃然起敬,但看到当年哀鸿遍野,不禁又瞬间心生感慨,继而眼神微微一顿,看着壁画上一身长袍毫不起眼的一人,尽管如此,但韶琼这幅画,却让人不易忽视这人的存在,顿了顿道,“这个是……”

    “这位,应该就是纳兰一族的先祖吧!”龙延拓接过话来,“但是史书之中,从未出现过一个姓纳兰的英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