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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身涉陷境犹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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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一路紧走慢赶行了七日,才到达军营驻扎地,杨之帆早已候在了官道上,却因提前得了信不许声张,只带了数十人亲信,玉潇然草草问了遍战况便去了军营。

    “老大,探子来报,裴俊也已在昨日抵达了他们的营地!”进了事先备好的营帐,杨之帆便不再称呼皇上。

    玉潇然手中动作顿了顿,看了看墙壁上的地图:“此地距离九浮楼不过百里,派人探过没有?”

    “探过……”杨之帆略微皱了皱眉,“九浮楼高山密林,前去打探的人都说见了鬼,明明往最深处走去,但最终都莫名其妙的走出了九浮楼地界,什么也没打听得到!”

    “被人布了阵法!”钟怀仁幽幽道。

    玉潇然看钟怀仁一眼,再低首看着地图上一大片空白的九浮楼处,紧皱了眉头:“看来,我得亲自走一趟了!”

    “不行!”钟怀仁少有的抗议,“你虽精通阵法,但你知道过了迷阵有什么吗?绝对不能去!”

    “现在除了我,没有更合适探路的人了,否则就这一无所知的情形,莫说以九浮楼为据点了,就是从中借路都很困难!”玉潇然紧皱眉头,看向钟怀仁,“九浮楼是四国最为便捷之地,但向来也是四国不约而同避开的禁地!若非不到紧要关头,我也不会去打这里的主意,想走捷径,就必须要付出代价,我宁愿现在多点牺牲,也希望战事早些结束,天下早日一统!”

    钟怀仁顿了顿:“你若是去也可以,我和你一起!”

    “你?”玉潇然诧异道。

    “我虽不会武功,但两个人一起,总是可以商议的!”钟怀仁看出她的疑虑,坚持道。

    玉潇然仔仔细细看了钟怀仁的神色:“钟兄,我总觉得你对这个九浮楼有几分畏惧似得,你对之很熟悉吗?”

    “对于未知的事物,人都会有一种恐惧!”钟怀仁不紧不慢说道,而后定定地看着她,“总之,我是一定要和你一同去的!”

    杨之帆看着两人道:“老大,我对阵法也不是很懂,去了也是白去!倒是丞相博古通今,你就让他和你一起去吧!”

    “那好吧!”玉潇然终于松了口,“此行虽只为探路,但还是要谨慎行之的,钟兄,今日就先休息一番,明日一早我们一起出发!”

    辞别众人回了自己的营帐,玉潇然一进帐浑身便是一顿,刹那间她便又放松下来,但却是不点灯,一步步走向榻前,虹争一出,寒光阵阵,她抬手便往榻上劈去,只听“叮”得一声,黑暗之中,只隐约可见虹争稳稳地被人扣在了指尖,她心中一紧,看着与虹争相接的肌肤处模糊不清的液体,顿了顿,冷声道:“四国之战如火如荼,应天帝深夜来我北牧大营,是何居心?若再不走,休怪朕叫人拿你了!”

    应天帝,龙延拓。

    黑暗中的人似是轻笑一声,而后指尖略微用力,将剑尖对向自己的咽喉处,声音漫不经心:“你若一剑下去,这江山都会是你的了,何须叫人来拿我?”

    她面色一顿,手腕紧了紧,虹争便精准无比地对上那人的咽喉,只余不足半指之地便可见血的距离,冷冷道:“你以为我不敢?”

    龙延拓未动分毫,黑暗中声音未明:“以你的胆量,倒是没有不敢的事,但是我知道,你不会杀我!”

    “应天帝未免自恃过高了!”她持剑的手依旧,神色亦未变分毫。

    他又是轻轻一笑,黑暗中只觉他的身子漫不经心地前倾一分,对于不足半指的神兵置若罔闻。

    手腕一抖,刹那间虹争便适时地挪开一寸,她惊出一声冷汗,咬牙切齿:“你疯了!”

    他动得优雅从容,速度却是不慢的,她若晚动一刻,锋利的神兵便会刹那间刺入他的咽喉。

    黑暗中的男子,对于她的咬牙切齿和满腔怒火无动于衷,优雅的一个旋身便悠然自得地躺在了床上,漫不经心道:“睡觉!”

    玉潇然一顿,索性收起了长剑,冷冷道:“北牧的大营,不是应天帝该来的地方!”

    她目光冷冽地瞪着床榻之上颇有闲情雅致的那人,却不料半晌也没见一分动静,仔细一听,便听见那人浅浅地呼吸声,睡着了?她用手戳了戳那人的肩膀,冷声道:“喂,龙延拓,你别装,快起来!”

    那人没有动静,她帝咒一声:“混蛋!”而后转身走到一旁的软椅上坐下,却不料,车马劳顿数日,不一会儿便撑着手睡着了。

    均匀的呼吸自床榻几丈之外传来,床榻之上双目紧闭的龙延拓便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似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而后幽幽起身,轻车熟路地走到软椅旁,微微低首看着熟睡的女子,她长长的羽睫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打下了细密的阴影,数月不见,她比上一次见她时愈发消瘦,撑着螓首的手腕白皙之间清晰可见,他俯身去细细观察她的样子,声音喃喃细语:“怎么傲苍没有给你饭吃吗?”

    熟睡中的女子,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物,秀眉轻轻蹙起,嘴唇不满地嘟了起来。

    他轻轻一笑,抬起指尖对着眉宇之间轻轻地突起之处细腻的抚摸,直到渐渐抚平为止,而后他伸出手去抱起熟睡中的女子走向床榻,待感受到那轻若无物的重量时眉宇间轻轻一蹙,特别像方才女子睡梦中蹙起的模样,良久之后,他看着怀中平静地熟睡的女子,漫不经心的声音中有几分无可奈何的宠溺和温软:“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丫头,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九浮楼。的主意……你也敢!”

    他说完之后,便将手中的女子轻轻放于床榻之上,而后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二日清晨,玉潇然便于钟怀仁二人一同前往九浮楼,出了军营,钟怀仁突然弃了马匹,自袖中拿出一块香焚起,不多时,便有一顶小轿破空而来,轿子刚一落地,四周轿夫便齐齐跪下:“见过主人!”

    “这……”玉潇然皱了眉头,看着抬轿的轿夫,当先两人,虽然全身上下都蒙了起来,但她从眼神中可以看出,正是当日在裘光柯大营中救过的那两个人。

    钟怀仁看一眼玉潇然诧异的神色道:“他们都是鲛族人!”

    玉潇然面色一顿,面色沉重道:“难怪身法如此诡异,原来是鲛人,鲛人是天生隐藏身迹的好手,神力天生,是天生的杀手,只可惜智力低下,所以尽管武力过于常人,却被人所驱使!”

    “夜微阁的顶级杀手,大多便是鲛人,只不过,夜微阁的鲛人,大都是从人贩手中劫来的!”钟怀仁面色平静道,“此后,我大哥便封了通往鲛州的水域,但凡买卖鲛人者都丧生在了大海之中!”

    玉潇然笑了笑:“经过人贩子手中的鲛人,已经被点化,便再也不能回鲛族了!你们这也算是盗亦有道了!”

    对于鲛人买卖一事,她早已有所耳闻,只因鲛人族得天独厚的身体条件,但却智商不高,所以常被沿海的商人拿来买卖,但由于那片海域十分凶险,所以鲛人往往是千金难求,而且是上不得台面的买卖,故此,也不是十分猖獗,但近年却听说贩卖鲛人已经无迹可寻,想来便是夜微阁的功劳了。

    钟怀仁笑了笑:“上轿吧,早些到达九浮楼也好!”

    玉潇然笑了笑,也不做推辞,此去百里,有耐力较强的鲛人做轿夫,自然可节约不少时辰,

    一顶小轿,容下一人绰绰有余,尽管玉潇然身形纤瘦,但未免有些狭窄,两人并排相坐,肩挨着肩,手臂挨着手臂,腿挨着腿,若是往常也就罢了,可自从知道了钟怀仁的心思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自觉拉开了距离,就算是以前,玉潇然与钟怀仁也没有如此亲密过,她明显感觉到,身侧之人僵硬的身体,为了缓和这种尴尬的气氛,她四下看了看道:“想不到,二阁主这小轿,还真是别有洞天!不周山下千金难得黑铁,竟然被你们夜微阁得了去!”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钟怀仁笑了笑,单手在座底一处轻轻一按,侧方的轿壁上便突起一个暗格出来,竟是一套精巧的茶具,茶壶中冒着腾腾的热气,他拿起茶壶,斟出一杯茶来,香气立即四溢,他将茶递过来,“常去你宫里讨茶喝,今儿你也尝尝我的茶!”

    “通天崖之上的映月,自然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好茶!”她笑了笑,接过茶杯。

    钟怀仁眼中浮起赞赏之色:“想不到你品酒是行家,这品茶亦是如此!”

    “曾经喝过而已!”她想起碧遐谷中的逍遥岁月,莞尔一笑。

    她这一笑,恍然让人初见九天银河倾泻出一地自然美丽的皎皎之光,又让人觉得又如沧海的明珠折射出满目的岁月安和静好之感,回首之间,已不知今夕是何年。

    他在这笑容之中沉沦迷恋,在这波澜不惊的明媚笑颜之中久久未能回神。

    玉潇然笑着笑着,便突然间对上了钟怀仁有些呆愣的目光,面色一顿,立时觉得有几分尴尬,便清了清嗓子咳了声。

    钟怀仁在这轻咳中猛然回神,不自觉摸了摸鼻子,耳际擦过可疑的红晕,转过头去笑了笑:“你……别误会!我……”

    “我知道!”玉潇然闲闲接过话去,轻巧一笑,“因为我太美!”

    钟怀仁刚刚抿一口茶来缓解尴尬,还未咽下肚去面色便是一顿,但因为修养极好,到底是没有喷出水来,涨得脸红脖子白的,良久之后才幽幽看过来,古怪道:“是,你太美!”

    玉潇然一句玩笑话,瞬间缓解掉两人的尴尬,轿内一时间沉寂下来,此去百里,还需个把时辰,她便靠在了轿壁上阖了眼闭目养神。

    余光瞥到身侧假寐的女子安静的容颜,日光隐隐约约洒落进来,在她白皙的皮肤上镀上一层光亮的色泽,她纤长的眉黛,细密的羽睫,娇俏的鼻梁,红润的双唇,瘦削容颜曲线美得动人心魂,这一切,勾勒出一幅比锦绣河山更加美好旖旎的风光,使钟怀仁突然间莫名地升起一种对这轿辇就一直走到时光尽头的期冀来。

    一路寂静,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轻声道:“潇然,若我突遇不测,你会伤心吗?”

    阖目假寐的女子浑身一顿,未曾睁开双眼,顿了顿道:“不会!”

    拿着杯盏的手一顿,钟怀仁无奈地笑了一声,只觉得到口的茶水,有几分苦涩。

    “只要你在我身边一日,我便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她在他咽下茶水之际,突然睁开了双目,定定地说道。

    钟怀仁拿着茶盏的手一顿,一时间不知是悲是喜。

    “钟兄,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有几分不对劲?”玉潇然突然出声问道。

    “有吗?”钟怀仁愣愣地偏首看向她,在她灼灼目光之下笑了笑道,“许是天下生变,感慨颇多吧!”

    “是吗?”玉潇然突然侧了身子,偏过头去仔仔细细地看向了他,与之四目相对。

    钟怀仁面色依旧:“不然你以为呢?”

    玉潇然岿然不动:“钟兄,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连这夜微阁二阁主的身份都被你挖出来了,我还能有什么秘密!”钟怀仁轻笑一声。

    她正欲开口,一向令人如履平地的小轿突然似被什么绊了一下似得晃荡,使稳坐不动的钟怀仁猛然前倾,顷刻间,时光有种静止的感觉。

    因为角度的偏差,他清冷的薄唇,恰印在她红润的唇角之上。

    唇间的细腻与温软,刹那间有种让人无法言语的美好与梦幻,仿佛冬雪化了入了春泥,梨花谢了落入了秋水,流云散了惊了飞鸟,雾气淡了映出了风月,瑶池倾倒了变作了一地的露珠芳华,一向淡定犹如苍松的钟怀仁,被这从未有过的无法言喻的美妙而怦然心动,眼中雾气迷蒙,这一刻,他愿倾尽所有让时光停留,然而,君子,终究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唇间的触感固然让他留恋,但是,他更不想失去她对他无声的信赖与相知,所以,在女子还未曾有所反应过来之前,他便已经抽身而退,眼底的一抹遗憾与不舍,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玉潇然猛然直起身子,眼底懊恼一片。

    晃荡的小轿,已然落地,轿外传来轿夫恭敬的声音:“启禀主子,前方似有什么阻拦属下前行,似乎是……已经到了九浮楼的地界!”

    钟怀仁稳了稳,看了一眼身侧神色文明的女子,淡淡道:“算一算时辰,也该到了!”

    他说罢,便起身掀帘而出,出轿,便是另一个世界,方才的旖旎软香,顷刻间烟消云散,他轻轻掀起轿帘:“果然已经到了!”

    玉潇然起身走出小轿,轿夫便在顷刻间悄无声息的远去,她看了看四周稠密的山林道:“九浮楼不愧是天下之险地,阵法地生,屏障天生!”

    钟怀仁的眼底,飞快划过一丝未明的神色,他面色虽淡,但声音却是郑重其事的:“只怕,你看到的不过是表象!”

    “怎么?”玉潇然一向自负机关阵法无所不精,此刻虽对于钟怀仁的话有几分意外,但却并不认为他是在唬她的,她向来都知道,山外有人,天外有天,便是师父,曾经对九浮楼,也只不过是只言片语带过,只说其为天下之陷,不到万不得已,切莫不可取招惹九浮楼,后来她再问,师父便不再肯言语,只说让她记得这话就是,如今再看钟怀仁这面色,只怕这其中还是另有文章的。

    钟怀仁在她疑惑的目光之下,顿了良久,而后向右手方看去:“此地再陷,西南方也是较为安全的!”

    他说罢,便不待玉潇然再次发问,便当先抬脚向密林中走去。

    玉潇然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嘟哝道:“莫非这人跟大师兄一般,亦是精通玄黄精卜之术,否则怎会如此神神叨叨令人不知所云!”

    虽是口中如此说着,但她却是一点也不曾落后脚步,连忙赶到钟怀仁身侧,与之并肩而行。

    九浮楼密林险山,一眼望不到深处,比之南疆的森森茂林,竟一点也不逊色,玉潇然一踏进林子,便是脚步一顿,与钟怀仁不约而同对望了一眼,她面色沉了沉道:“果然大手笔!”

    “这一手障眼法加移形阵,便是为了迷惑进九浮楼的众人!”钟怀仁点点头赞同道,四下看了一眼。

    玉潇然冷笑一声,而后转过身去:“看来,我们要反其道而行之了!”

    她一脚踏出,钟怀仁却是一把扯住她的去势:“等一下!”

    “怎么?”她身形一顿,偏首看向他。

    “你再仔细看看!”钟怀仁眉宇间不自觉皱了皱,看着她道。

    玉潇然闻言四下看去,这一看不要紧,面上立刻变了变:“有人在操控阵法?”

    钟怀仁点点头:“只怕是方才乘轿自半空而入时,触碰了阵法,惊动了九浮楼中的人!”

    想起方才轿中的晃动,玉潇然心中一紧,却赶忙稳了稳心神,沉声道:“九浮楼,果然有大乾坤!”

    钟怀仁面色也是清冷一片,而后用手指了指侧方:“从这边走!”

    玉潇然看去,面上一喜,郑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