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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岁月如斯可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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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凰帝元年九月初四,以右相钟怀仁为首的主战派上书力奏飞凰帝,要求出战屡次挑衅灭我国威的圣华,飞凰帝允,并下旨命定远王带兵出战。

    八日后,定远王背负皇命,调兵点将带领大军五十万浩浩荡荡南下,直逼圣华边界。

    震惊四海。

    这是四大国建国以来第一次面对面声势浩大的交锋,这种公然作战,无异于打破了四国长期以来制衡的局面,一国一动,其余三国还会安生吗?众人心中,心知肚明。

    战乱,始于北牧,虽主战之人饱受非议,但同意主战的一国之君,同样如此,这一点,玉潇然早已预料到,钟怀仁也是如此,所以他为了她不留下千古骂名,主动提出出战,因为他知道,她因为自己娘亲的事情,本就心有怒气而无处发泄,再加上当初主谋的圣华挑衅,正好撞到了枪口上,玉潇然到底是山野里长大的,关键时刻觉得还是要用野蛮人的办法来解决问题才行,种种潜在因素加在一起,她心中就只剩下了一个字,打!

    打那个曾经意图染指凤璃玉的圣华。

    打那个害她自小没有爹娘叫的圣华。

    打那个生下贤德皇后并将她嫁到北牧来的圣华。

    打那个曾意图染指北牧河山的圣华。

    打那个瞧不起她女人做皇帝而前来欺辱的圣华。

    给你一记当头棒喝,让你措手不及、后悔不及。

    总而言之,圣华不合时宜地撞在了枪口上,若这消息若是晚一天或是早一天传到永宁,那玉潇然可能会三思而后行,但是好巧不巧,正赶上某人心怀怒气的第一天。

    一直以来,四国只是暗潮汹涌的挑衅而打打闹闹过,也收复侵略过四周小国,但谁也不敢公然向其余大国主动出战,因为四国制衡,一子已动迁全局,谁都怕自己落下个掀起战乱的千古骂名,如今北牧公然出战,飞凰帝这一届女皇的历史评判,无论日后功绩如何,那这骂名,必是不会少的。

    历来君主最忌惮的,不过是史官笔下那功过是非的评述而已。

    如今,飞凰帝此举,正中圣华国君下怀。

    北牧出战,四海街头巷尾的氛围都开始潜移默化起来,百姓不像谈论那些奇闻异事一般津津乐道滔滔不绝,而是开始忧心忡忡小心翼翼,即便谈论,也失了当初传闻街头巷尾那些风言风语的乐趣。

    风都,云霆客栈。

    玉潇然接到赫连成自边关传来的讯息时,那边已经小试牛刀了,因为北牧是气势汹汹而去,派去的又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圣华收到消息又是几天以后的事情,所以他是措手不及,北牧初战大捷,无可厚非。

    此刻,来到天行的一行人正围着一桌天行最具特色的美食品尝。

    见玉潇然将手中的字条碾成齑粉,一旁秦秋笑了笑道:“你这功力,可比我第一次见你时强多了!”

    “你若一连杀几个月的人,功夫必定亦一日千里!”玉潇然未抬眼皮。

    秦秋手上动作顿了顿,而后勇筷子敲了敲碗:“吃饭的时候,什么杀不杀的,倒人胃口!”说完,用筷子恶狠狠地夹了一筷子菜塞入口中。

    “好像这满桌子的菜,就数你吃得最多!”青谨鄙夷地看了一眼秦秋,近日这厮可吃了不少他的人参什么的,还有一些益气补血的丹丸,偏生她又脸皮十分厚,怎么说都不听,反倒说自己小家子气,更邪门的是,无论他把那些宝贝藏到哪,第二天都会不翼而飞,有几次甚至他在旁边掺杂了泻药,可第二天竟会莫名其妙的跑到自己的茶水里,幸而他嗅觉灵敏,否则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故而青谨近日十分火大,秦秋说一句话便反唇相讥,只求赶紧把这瘟神气走。

    秦秋面不改色:“早上吃了不少灵虚果,你也知道,都是开胃的,所以胃口大了些!”

    青谨的脸色立刻成了猪肝色,声音便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来的:“你怎么找到的?”

    “想知道吗?”秦秋笑意盈盈看向青谨。

    青谨立刻偏首期切地看过来。

    “就不告诉你!”秦秋气死人不偿命。

    青谨:“……”

    “我吃饱了,你们接着吃吧!”玉潇然放下筷子,而后起身向后院走去。

    秦秋看了看她一粒米也未动的碗,对着青谨道:“你师姐来风都这么久了,怎么不去约会啊?”

    与秦秋相处愈久,也就接受了她的一些古里古怪的话,虽不真切明白,但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不屑道:“你去问师姐啊,问我作甚!”

    “我才不去,你想害死我,万一惹恼了她,她下令全国通缉我怎么办!”秦秋碰了壁,冷哼一声。

    青谨放下筷子:“能害死你?你若不偷吃我的草药,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灵丹妙药吃多了,也会长命百岁!”秦秋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肚子,大腹便便起身,“哎呀,吃饱了,睡一觉去!”

    “猪!”青谨冷哼。

    秦秋挑了挑眉,面不改色心不跳,仪态万千而去。

    这边玉潇然回到房内,直直坐在窗前,像是等待着什么一般,大约一炷香之后,屋内黑影一晃,便多了一人。

    她面色未改,看向那黑影:“幻影叔叔,你回来了!”

    来人正是跟随她一同而来的幻影,他微微躬身行礼:“见过皇上!”

    “如何?”玉潇然问道。

    幻影摇了摇头:“风都皇宫守卫太过森严,尤其是太上皇的居所,方圆十里之内暗哨不断,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靠近,很容易被人发现而打草惊蛇!”

    玉潇然眉头紧皱:“连幻影叔叔您都无法靠近吗?”

    “属下没有皇上允许,生怕打草惊蛇,所以未敢擅自行动!”幻影道,“不过,属下听闻,太上皇的寝宫,从不让外人进入,就连打扫,也是由他身边那个老太监打扫的!”

    “寝宫?”玉潇然微微皱眉,而后沉吟良久,“我知道了,幻影叔叔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幻影微微颔首,身形一闪自原地消失不见。

    玉潇然在房中一直坐到天黑,也未曾点灯,直到身体僵硬,她才在黑暗中摸索到榻上,以一种屈身的姿势躺了下去,却毫无睡意,她眼睛一眨一眨地闪在黑暗之中,如星辰一般耀眼,又如渔火一般迷蒙。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窗户传来细微的响声,而后有轻盈的脚步声落在了房内,黑暗点缀出来人笔挺修长的身姿来,依稀可辨是个男子的轮廓,那人似乎停顿辨认了一下方向,而后脚步轻盈地走向床榻,站在床榻边缘未动,但看那姿态,知道他是在审视床榻之上的女子的。

    玉潇然依旧躺在床榻,面向里侧,未动分毫,身后传来男子衣衫簌簌而动的声音,仿佛细水流沙般悦耳轻盈,继而她只觉床榻一晃,来人已躺在了他的身侧,从背后环上她纤细的腰肢,将头埋入她如墨的发间嗅了嗅,声音带几分邪魅却也几分委屈:

    “你来风都,怎么没提前通知我一声?”

    黑暗中,她沉默良久,声音才不轻不重地散落在他四周:“忘记了!”

    身后之人似是轻轻笑了一声,而后声音宠溺:“忘性怎么这么大!”

    玉潇然听到这句话,只觉鼻尖一酸,便抽抽噎噎地哭了。

    身后男子手中一紧,狭长的双目闪过未明的神色,而后抚上她的眉眼,声音依旧轻柔:“忘记了就忘记了,我找到你不就好了,好好地,哭什么?”

    “龙延拓,你能不能不这么有心计!”玉潇然抽抽噎噎嚷道,“你明明知道你越是这样,我越无法对你恶言相向!我宁愿你来质问我,来责怪我,亦或是恼羞成怒都可以,可你为什么偏偏这样!”

    身后沉默良久,之后又是一声轻笑:“哪有你这般的人,反倒要别人来骂你?”

    玉潇然猛然翻过身来,声音中带几分恼怒之意:“龙延拓,你……”

    黑暗中翻身怒视的女子,圆睁的如墨双目之中闪烁着如同星辰般耀眼的光芒,细密的睫毛之上沾着晶莹剔透的未干的泪水,仿佛折翼的蝴蝶不堪晨露一般柔弱,令人心生怜惜之意,容颜之上的曲线起伏有致,他看着梨花带雨中含几分嗔怒的女子,深如大海浩瀚的眼底闪过未明的神色,伸出修长的手指拂过长长的睫毛,立刻带起上面的阵阵涟漪,而后抚过细腻光滑的面庞,声音轻柔:“然儿,我好想你!”

    玉潇然面色一顿,撞进他眼中缠绵旖旎的春水里,温暖舒心,他的声音,宛如一夜春风入户,穿过珠帘,拂动心弦,荡起动听的乐章,让人为之沉醉,她的眼泪,突然又簌簌而落入身下的枕被中,迅速消失不见。

    “怎么了?怎么又哭了?”龙延拓身形一顿,面上闪过慌张之色,连带着声音也有几分变色。

    玉潇然在他变色的声音中突然反手抱紧他,将螓首埋入他温暖宽厚的怀中:“拓,抱紧我!”

    她彷徨中带几分迷茫,迷茫中也带几分恐慌的颤抖的声音,突兀地撞进他的心底,让他的手不自觉收紧,眼中闪过懊恼之色,唇边的一抹笑意,终于变成了深沉的苦笑。

    心事各怀,相对已忘言。

    第二日清晨,玉潇然醒来,已经不见了龙延拓踪影,仿佛昨夜不过是一场梦,但是枕边的余温,却实实在在地在告诉她,昨夜的一切,真真切切地存在过。

    一整天,玉潇然都觉得她的脑袋昏昏沉沉,思绪纷乱复杂,烦躁不已,夜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起了身,看向窗外的月色,夜已经深了,四周寂静无声,她凝神静听,仿佛可以听到隔壁秦秋均匀的呼吸声,但她,却毫无睡意。

    窗外传来一阵瑟瑟的风声,半开的窗户轻轻晃动,随着皎洁的月色倾泻而入的,还有一袭流光溢彩的紫色霞光。

    她看那人翻窗而入,诧异之中却有几分欣喜,目光落在那人邪魅妖冶的精致五官之上,自榻上缓缓起身:“你怎么来了?”

    龙延拓唇边的笑意扩大,声音如流水潺潺一般悦耳动听:“我听到你的呼唤,就来了!”

    玉潇然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淡淡道:“谁呼唤你了!”

    “没有吗?”龙延拓看一眼窗外,“那也更深露重的,有人夜不关窗,又是为何?”

    玉潇然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羞怒,而后转过身浅笑道:“应天帝真会说笑,朕不过是觉得烦闷,所以才开开窗户透透气,谁知皇上您这做梁上君子的习惯还没改掉!”

    龙延拓轻轻一笑,直直走向床榻,然后利落地脱掉靴子躺下盖上被子,顺带拍了拍自己的身侧:“然儿,过来!”

    “干什么?”玉潇然后退一步。

    龙延拓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莞尔一笑,眼中流光溢彩:“睡觉啊!”

    “睡觉你不能回你的皇宫睡吗?何必屈居在这又破又小的客栈!”她看着占据她床榻的男子,冷声道。

    “斯是陋室,惟尔德馨!”龙延拓淡淡一笑,答得顺畅无比,看着依旧不肯近前的女子,翻了个身道,“你睡不睡,你不睡,我睡了!哎呀,忙活了一天才赶了过来,累死了!”

    他优雅地打了个呵欠,而后双目微微阖上,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玉潇然面色一变,上前一步,因为怕惊动隔壁的秦秋和青谨、青慎二人,所以压低了声音:“喂,龙延拓,你别装睡,快起来,回你的皇宫去!”

    床榻之上那人一动也不动,呼吸依旧。

    玉潇然再近一步:“喂,叫你呢,你再不走,我叫人了!”

    依旧未动。

    这次,她三步两步走到榻前,居高临下道:“龙延拓,你快起来,听到没有!”

    她这一靠近,便看到了床榻之上那人的睡姿,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安静的龙延拓,他细长斜入鬓中的飞眉,是春风化雨中荡漾不止的细嫩柳叶,摇摆着撩动着涟漪不断的清波,他细密的羽睫,宛如用上等的墨汁调匀一般,覆盖在狭长的双目之上,投下细密的阴影,他的万千风华和风姿,全都被封印在阖上的双目之内,只留下两道精致的如新生月牙般弧度的双目,她想象着,那双双目启开的那一刹那间,绽放着如黎明一般色泽的光芒,他高挺的鼻梁,比男子更加坚毅,比女子更加秀美,他红润的双唇,仿佛三月初开一朵娇艳的芳华,盈盈泽露,在水一方,他精致的的面容曲线,是经过神人巧夺天工的完美之作,他细腻如羊脂玉一般白净的肌肤,是纤尘不染的银河倾泻,温暖而又美丽,他修长掩盖在锦被之中的身姿,如同绵延起伏的山峦。

    他静谧如同流淌在清泉之中的月影,光华攒动,又如苍山之巅上的雪莲,高贵清雅,又如瑶池之中的明珠,皎皎夺目,再如暗夜中静开的曼珠沙华,神秘美艳,她看着天工巧夺的男子,良久之后嘟囔道:“怎么睡得跟死猪一样!”

    她一边恋恋不舍转身,一边打了个哈欠在床头的椅子上坐下,坐了一会儿只觉得腰酸背痛,看着空下大半的高床软枕,犹犹豫豫起身自言自语道:“这是我的床,凭什么让这人给占了去让我坐冷板凳!想得倒挺美!”

    她走到床前,却又突然折回,摇了摇头道:“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和这厮睡一张床,那不是白让他捡了便宜吗!不行不行,宁可屈尊,不可丢人!”

    她如此来来回回数次,最后终于留在榻前,觉得自己实在是抵不过温暖的被窝的吸引力,而后愤愤不平地躺了下去,边躺边道:“只是睡觉而已,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声音渐渐至无声,呼吸也渐渐均匀,却不知在自己睡着之后,双目紧闭的男子缓缓睁开了双目,果真如她想象得那般光华万千,他将如水的目光撒在躺在身侧的女子身上,帮她盖上了被子,深不见底的双眸之中的渐渐染上未明的神色,而后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此后一连几日,龙延拓都在夜晚来到客栈,又在天亮时分离去,他披星戴月而来,踩着朝霞而去,乐此不疲,玉潇然自然也睡得十分香甜。

    莫名的,玉潇然近日胃口大开,使得秦秋很看不过去,

    秦秋十分不满有人抢了她的伙食:“你这两天的胃口不错啊!”

    “吃饱饭,才有力气做事!”玉潇然头也不抬答道,大口大口吃饭。

    秦秋用筷子敲了敲桌子:“这一路走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玉潇然手上动作一顿,瞥了她一眼:“我吃不吃,那是我的钱,倒是你,白吃白喝一分钱都不掏,还吃这么多!”

    “庸医,昨夜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动静!”秦秋不搭玉潇然的话,转而面对青谨道。

    青谨没好气白他一眼:“没有!”

    今天早上,他发现又一颗人参不见了!

    秦秋撇撇嘴:“真是迟钝,你家师姐的房中,明明多了一个人的呼吸!”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天狼暗卫中那些人!”青谨鄙夷地看了秦秋一眼。

    “那个人,每次都是三更而来,天亮才去!”秦秋道。

    “嗝”青谨打了个饱嗝,看向了玉潇然。

    玉潇然瞥一眼秦秋:“你家小尘尘,怎么还不来接你!”

    秦秋手上的动作一顿:“多谢女皇陛下体恤民情,我家小尘尘穷,想让我多在您这吃几天美食佳肴!”

    秦秋说完,便默不作声吃饭,像是不准备再次开口了。

    玉潇然得意一笑:“你家小尘尘真是个精打细算会过日子的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