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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江山美人孰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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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潇然连忙将赫连湛护在怀里,不悦看一眼龙延拓:“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龙延拓双手一摊:“我什么也没做啊!”

    “少来!”玉潇然嘴角一撇,手中连连抚摸安慰着赫连湛,看着容颜妖冶神色无辜的男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回回你那些大臣不和的时候,你都似笑非笑得看着他们在那里争来斗去不阻拦也不说话,但你那些大臣却没来由地越来越胆寒,到最后争吵也无疾而终,连那些混了多年官场的老狐狸都这么怕你,更何况一个小孩子!”

    “我有这么可怕吗?”龙延拓幽幽起身,唇笔那笑意不减,摸了摸自己精致的下颚,看着在玉潇然腿间蹭来蹭去的赫连湛,微微眯了眯眼,靠近了几分。

    这小子哪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分明埋在佳人的腿间向自己挑衅地笑着。

    “你这长相嘛,还说得过去!”玉潇然看着他摸着自己下颚的动作,开始品头论足,“就是这表情,太过诡异!”

    “那然儿怕不怕我?”龙延拓突然靠近,对上玉潇然的面容。

    赫连湛“哇”地一声大哭,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玉潇然立刻一把将龙延拓推开来,一边哄着嚎啕大哭的赫连湛一边责怪龙延拓:“湛儿不哭……不怕不怕,姐姐在这里呢!你看看你,明明知道湛儿怕你,你还突然靠近,把小孩子吓坏了怎么办?”

    龙延拓眼中精光一闪,声音低沉说得不明就里却又适可而止:“听闻令弟生于宫廷,长于戎马,战场之上看人割头断臂也丝毫未曾胆寒,反而……”

    他这么悠然自得的叙述,却是让玉潇然心中也疑惑顿生,也对,赫连湛虽然畏惧赫连成,也是惧于长者的威仪,但却从未有过被吓得嚎啕大哭的时候,再仔细一想当年自己俾朴关出征时,自己一旦答应同行,立刻奇迹般地止住了啼声,如今又怎会轻易地被这人吓得大声啼哭,莫非这龙延拓真有这么可怕?再不动声色低首看向龙延拓,这一眼便立刻勃然大怒,这小子分明埋在自己腿间笑得十分开怀,却依旧不断发出令人十分心疼的哭声,刚准备一手将之拎起好好训斥教导一番,却忽然间改了主意。

    怀间不停啼哭的赫连湛并未意识到自己高明的演技已经被这俩人十分默契的拆穿,依旧埋在那人腿间得意洋洋地向某只妖娆妩媚的狐狸挑衅,殊不知厄运将要来临。

    龙延拓摇摇头,施施然回到了榻上小坐,无比同情地看着同样带着同情怜悯目光看着自己的赫连湛。

    “龙延拓,你真是太过分了,湛儿才多大,还没有一岁,就算比寻常人家的孩子健壮了些,也并不代表能够承受得住你的惊吓!”玉潇然声音似乎十分生气,“我这星辰殿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往后您还是少来吧!”

    似被这怒气所震的龙延拓一脸苦相,半真半假道:“然儿,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其实这星辰殿我也不是说偏生赖在这里,可你是知道的,你新登基为帝,我这邻国国君不远千里而来你总要一尽地主之谊吧,况且最近你公务缠身,咱们两国的邦交还未商讨仔细,你说我不来这里与你商讨,又去哪里呢?”

    他说得头头是道,仿佛没有不来的理由,说得赫连湛在玉潇然怀中有种愈来愈不好的预感。

    “你说的不无道理!”果不其然,玉潇然似被说动得样子。

    怀中赫连湛哭声不由更大,仿佛在提醒众人自己的存在。

    “可是你会吓到湛儿!”玉潇然又接连犹豫,唇边的笑意却一点点扩大,眼中净是狡黠之色。

    龙延拓只笑不语,与赫连湛用同样怜悯得意的目光对视,一大一小两人纷纷觉得对方要倒霉了。

    “这样吧!”最终的判决终于下达了下来,女皇陛下的声音不轻不重,使得赫连湛的哭声顿时顿了下来,竖起耳朵一边听一边得意地看向龙延拓,“最近皇祖母念叨湛儿念叨不少,我将湛儿放到皇祖母那里,让皇祖母和叔叔代为照料着,也算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哇”一声,这次,赫连湛是真的哭了。

    “小黑!”玉潇然向着门外喊道,进门得却是青谨,只听他极为不耐道:

    “小黑被你使唤出宫了,你说你做了皇上怎么就突然健忘了,怎么,这小子又不安分了?昨个我替你照看了半天这小子你忘了!可把我头疼坏了!”

    “那怎么办?”玉潇然看了看怀中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的赫连湛,“小黑不在,你又不常在宫中走动,宫女太监都不认识你,谁来将湛儿送去叔叔那里?”

    赫连湛立刻喜笑颜开,然,下一刻,他便听到了晴天霹雳:

    “好办!”

    龙延拓响指一打,龙家向来神出鬼没的小侍卫玄彬立刻便从窗台跳了进来,动作流利顺畅,半开的纱窗没有一丝波动:“主子,属下来了,有什么事,您吩咐!”

    小侍卫的开场白打得异常顺溜。

    “你速速将北牧皇上的弟弟送去寿祥宫定远王的手里,不得有丝毫误差,快去!”龙延拓的重音,重重落在了丝毫误差之上。

    还未等赫连湛有所反应,眼前便是人影一晃,已落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随即一溜烟被带离了原地。

    玉潇然看着玄彬麻利的手脚,以及迅速消失在视线之中的赫连湛,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而后突然想起自己的确太过纵容赫连湛以至于这小子性情越来越古怪越来越乖张,若不及时教导,只怕将来少不了惹麻烦,为了长远的打算,还是放在赫连成哪那里让之收敛几日为好,而后她收回目光,面色不善地看向龙延拓:“以后你来见我,麻烦把你这小侍卫遣到十里之外!”

    “怎么?”送走了拖油瓶,龙延拓心情大好,如鬼魅一般落在了玉潇然身侧,声音轻佻,动作妖娆,“然儿怕他坏了我们的好事!”

    玉潇然还未开口发话,站在门口的青谨便双眼一翻,阴阳怪调道:“拜托,少儿不宜,在小孩子家面前,可否注意一……”

    后半段话还未等他说完,龙延拓长袖便轻描淡写地一挥,一阵风便将不识趣的少年扫出了门槛之外,那劲风顺带十分巧妙一般,只听“碰”地一声,殿门已经被严密地合上,隐约间似有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总算清静了……”

    门外摔倒在地的青谨从地上爬起,十分不甘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回房里配药去:“看我不将你们这些男皇女帝的风流韵事写进书中,咦,这倒是个好主意,到时候这书一定会引起许多人的竞相购买,哈哈……到时候小爷我就发财了,对!就这么办,我得好好想想,给这书起个什么名字好……”

    殿内。

    “应天帝身为一国之君,请注意言行!”对于这人的靠近,玉潇然目不斜视。

    龙延拓不退反近,笑眯眯道:“莫非然儿将众人都打发开去,不是为了与我单独相处?”

    “少来,别以为你是故意激我将湛儿送走,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玉潇然一把捂住凑近的俊脸,将之慢慢推开,“打主意竟打到我弟弟头上,您好歹也收敛点,您这也太明目张胆来了些!”

    龙延拓直言不讳:“赫连湛那小子整天在你怀里蹭来蹭去地向朕示威,朕堂堂一国之君,竟被一个小孩子拿捏住,若是传了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皇上您这心能容天下,怎么如今连个小孩子倒容不下了!”玉潇然皱了皱眉,看了眼胜利之后得意洋洋的龙延拓,“您这心啊,比针眼还小,这若是传了出去,倒真是贻笑大方了!”

    “胸中可装天下的,是明君英主,心中小的只装女人的,是好夫君!”龙延拓答得毫不含糊。

    玉潇然嘴角一撇,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那皇上您是明君英主还是好夫君?”

    她话音刚落,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拿着柑橘的手微微一顿,面上虽无变化,手指却在渐渐收拢。

    身侧之人衣衫簌簌,似在整理衣袍,良久之后,才不轻不重道:“我说我是个好夫君,你信吗?”

    她突然就莫名地笑了,并不接过他的话:“淮南进贡的蜜桔很甜,尝尝?”

    “我不喜甜食,你吃吧!”他神色未明看了她一眼,唇边笑意渐渐淡化成常见爱你的一抹景象,声音不轻不重,“我那里还有事,晚点再过来看你!”

    她也不挽留,笑了笑:“你先去忙吧!”

    她看着他负手而去的背影,高大颀长,手中毫无意识的拨着柑橘,送入口中,唇边一抹浅笑,终于嚼出了几分浅浅的苦涩,记忆里,两人似乎从来没有这样不欢而散过,他说他不喜甜食,可她分明记得,两人一起吃豆腐花时,他都要放上比常人多一倍的砂糖。

    他说:“生活本就苦多甜稀,若再不多吃一点甜食,只怕这日子会苦不堪言!”

    “姑娘!”小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进来吧!”她将手中已经被揉捏地不成样子的柑橘放下,坐直了身子,看着走近的小黑,“人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就在门外!”小黑面无表情道。

    玉潇然起身走向门外,看着院中的眼神毫无焦距的妇人,顿了顿脚步方才走去,声音轻柔:“大娘!”

    “老妇见过皇上!”那妇人先是一愣,而后连忙转向玉潇然的方向俯身下跪,声音有些颤抖。

    玉潇然立刻前去相扶:“大娘,这里没有外人,你就同你我第一次见面一样,称我为姑娘就行!”

    “那怎么行,老妇可不敢!”那妇人慌忙大惊失色,“听说敛儿在宫中当差,承蒙皇上看得起,将我这妇人也接了来,已是我祖上积德了,哪里还敢跟皇上这般无礼,没想到老妇这一生,竟能进宫来与儿子一起颐养天年,真是皇恩浩荡啊!老妇早就听闻皇上您一即位,就免除了苛捐杂税,不仅如此,还开放国库救济贫民,您是个好皇上啊!只可惜老妇眼疾在身,无福得以见天颜啊!”

    这妇人想必是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场面,一直激动地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玉潇然扶着妇人的手臂微微一顿,看着这妇人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的笑容,心中五味杂陈,数月前在永宁,她自身已经自顾不暇,哪里有时间去探望杨敛的母亲,她向来只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宫中当差,却不知当得是什么差,如今更不知自己的儿子,早已不在人世,只余下她这一名孤寡老人,如今猛然见到这妇人,她不知,该怎样开口,只得干笑着:“大娘你客气了,皇上也是人,跟你们一样,一个鼻子两只眼睛,莫非还能多生出一只眼睛不成!”

    那妇人“噗嗤”一声被逗乐,笑得满面红光:“那可不一样,皇上您虽说不多只眼睛也不多个嘴巴,可您却是自古以来的第一女皇,老妇眼睛虽然瞎了,可这耳朵还是十分灵光的,这街头巷尾啊,如今都是您的佳话!”

    她轻轻一笑:“传言夸大,不可信!”

    “是皇上自谦了!”那妇人淡淡一笑,想必年轻时也是个知书达理的闺阁秀女,已然恢复了平静,四处听了听动静,“对了,我家敛儿呢?”

    玉潇然单手收拢于袖中,而后笑了笑:“大娘,你也知道,朕刚即位不久,自然诸多事宜,杨敛被朕派去各乡镇勘察民情去了,临走前交代说家中还有个失明的母亲,朕想着杨敛为朕排忧解难这么久,也没什么好嘉奖的,就把大娘您接近宫来,等杨敛回来之后给他一个惊喜!大娘,您若是思念儿子,朕这就下旨把他召回也无不可!”

    “不不不!”那妇人连忙摇了摇头,“男儿当以家国事业为重,更何况是为君排忧解难,这都是理所应当的,老夫不过是随口一问,哪能耽误了家国大事!还是让敛儿以公事为重,我这一大把年纪了,不值得惦记!”

    “那朕带大娘去杨敛的居住的地方看看!”玉潇然搀着那妇人,而后笑了笑,“不瞒大娘,我这宫里啊,有个神医,疑难杂症无所不治,您这眼疾啊,说不定他能治!”

    “真的?”那妇人面色一喜,眼中毫无焦距地看上玉潇然。

    “朕不打诳语!”玉潇然笑了笑,“稍后将大娘你安置妥当,朕就让他来给您看看!”

    “不用稍后,我听着声就来了!”青谨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了几丈之外,先是上上下下将那妇人看了个遍。

    玉潇然笑了笑,边走边道:“就知道有这种事情少不了你!你先跟我们去阿敛的房里,等大娘坐下了,你再给好好看看!”

    那妇人先是一愣,而后诧异道:“这位小公子听着年岁尚幼,莫非就是民间传言所说的小神医?”

    “正是!”玉潇然淡淡一笑,看向一脸得意之色的青谨,“大娘你这眼疾尽可放心交给他,若是治不好,以后出去就告诉众人,民间声名鹊起的小神医其实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

    青谨的脸立刻成了猪肝色,但碍于这妇人的存在,也只好隐忍不发话。

    待将杨敛的母亲安置妥当,又唤来两个手脚伶俐的丫鬟伺候着,玉潇然这留下青谨才放心而去,刚走回正殿,门外便有人高声来报:“禀皇上,右相正候在御书房,说是有事求见!”

    她已有命令,若不得自己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星辰殿,她不想有人,打破星辰殿原本的宁静。

    “你先去回禀右相,说朕即刻就去!”玉潇然整了整衣袍,向外走去。

    玉潇然一身便装踏进御书房,钟怀仁立刻跪地行礼:“微臣见过皇上!”

    “爱情免礼!”玉潇然虚手一扶,坐向龙案,分寸拿捏得当,身为一国之君,有时候尽管不喜,但是应有的礼数还是不能随意改变的,她拿起桌案上的一本奏折,边看便道,“爱卿有何事要奏!”

    “启禀皇上,微臣近日尊皇上旨意,已将永宁的各大家族和皇亲国戚寻访完毕,且将之前被充公的损失尽数补回,已见成效!”钟怀仁站起身子,微微颔首,并不看向龙椅之上的女子,一脸正派答道,“不过,如此一来,国库已经亏空……”

    “这个无妨,朕新登基不久,就是要稳,只有民富了,国家才会富!”玉潇然摆了摆手,“此事你在折子里已经写得十分详细,爱卿做事,朕自然放心!”

    “谢皇上信任!”钟怀仁微微躬身,而后抬起头来,动了动唇,复又低下头去。

    “爱卿还有何事要谈?”玉潇然将之欲言又止的神色收进眼底。

    钟怀仁顿了顿之后道:“回皇上,微臣公事尽数禀告!”

    玉潇然哑然失笑,而后幽幽起身上前:“那钟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既无公事,那这模样,便是私事了。

    钟怀仁这才抬首细细看了玉潇然,最终问道:“听闻你接了一名妇人住进了星辰殿?”

    “是,是我以前一名近侍的母亲,那人因我而死,留下失明的孤母,我不得不管!”她眼中闪过一丝愧疚,看向一侧,入宫以来,她再不要任何近身的内侍和宫女,不得不说与此事干系重大。

    钟怀仁仔细看了她的神色,终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只不轻不重道:“如今你身份特殊,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我知道!”她点点头,“放心吧,数月前我就见过这妇人,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

    “你看人的本事自是不用说,就是你这心太软!”钟怀仁幽幽道。

    玉潇然笑了笑,而后促狭道:“莫非钟兄想让我做个暴君?”

    “你呀……”钟怀仁最终无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