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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七回 无主牛郎游地狱 狂悍两女起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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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愚真心向仙境,苦身煎髓往虚空;堕迹地府方回首,刀剑及身碳已红。

    牛郎觉得身子晃晃悠悠,腾云驾雾一般,不敢睁眼,只觉眼前一黑,然后一亮,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睁开眼,寒水消失了,脚站立的地方干梆梆的,却是烧制了的一般,坚硬、粗糙。而他跌落这样的地上,竟然完好无损,没有受伤!他马上明白了,是大骨拉着他的,他也好像才突然发现,大骨竟然有他两个高大!原来他一直在纠结,竟然不敢仔细打量大骨。

    大骨轻轻地放下了牛郎,牛郎见到有两个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大骨和他跟前,远处是火烧火燎的气味,臭烘烘的,一股毛发烧焦的味道;才看到眼前两人说是人,头上却露着牛角,脸也是长长的,满是绒毛,眼如铜铃,鼻子高耸,中间却是一个大豁子!和大骨相比,一般的丑陋。

    大骨抬脚踢飞了两个,拉着牛郎来到一个火炉跟前,那两个哀呼落地,砸在地上帮当响。牛郎一眼看到火红的炭火上面却是一个人,正被烧得皮开肉绽!难闻的气味就是从他烧焦的身上发出的,此人的惨状让他不忍相视,耳中只听得断断续续、低声下气的哀吟,却听不出诉说的什么。大骨抬脚踢翻了火炉,那人也跟着飞起,撞在壁上,身子飞散开来,哀吟就此消失!

    牛郎心中的恻隐随着那人的灭迹而消散。只是好奇心大起:“大……大骨,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十七层地狱啊。你以为是哪里?”

    “那,我们刚刚下来的地方呢?”

    “那里当然是第十八层地狱了!说你傻。你还真不精细。”

    牛郎糊涂了,怎么上面的反倒是十八层,下面的却是十七层?

    大骨并不理他,率先大步走去,牛郎只得跑着跟上,眼见前面一座凉气森森的冰壁,大骨却毫不在意的向着冰壁撞去。冰壁哗然碎裂,眼前又是一番景象:雾气沼沼。弥漫满眼,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人,有什么东西。大骨已然消失眼前。但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也不敢后退,只得硬着头皮,小心地踏足雾气中,却觉得脚下软绵绵的,一下子差点没有坐倒!一惊,身上的冷汗就出来了!耳边听到有人咒骂,却是汉地的声气:“你八辈!踩着老爷就这么快意?”

    牛郎才知道自己是站在了别人的身上了,想要退后。后背却已经出现了硬邦邦的冰壁,封住了后路!一只毛手抓住了他的手,他马上心安了。知道是大骨。然后听到脚下不停地传来“噗嗤”“哎呦”的声音,前者是有人的肚子被大骨踩爆,后者是被踩爆肚子的人呼疼!牛郎跟着一路走过,心中的恐怖又岂是言语可以形容!

    好在只走了十几步,浓雾消散,眼前豁然开朗。他听见了久违的飞鸟鸣啭,流水清唱!碧草繁花满眼。鼻中清新的空气,让他为之一爽。却听得花草间一声轻响,再觉得脚脖一紧,低头看去,脚脖缠住了一条花斑银环蛇!蛇头昂起,嘶嘶的蛇芯刺空,吓得他浑身僵直,失去了欣赏眼前景致的心情。惊悚的四顾,一块石头上躺着一人,花花绿绿的大蛇、小蛇在他身上钻进爬出!一片红花间一个女子坐着,一条蛇从她眼角钻出!一棵繁茂的大树上,一男一女被捆缚着,几条火红的蝎子在他们身上来回的爬过,火烧般的痕迹迅速地在他们身上坟起!牛郎好像看到他们都张着嘴嚎叫,却听不到他们的声响。

    大骨附身抓起了他脚腕上的银环蛇,塞进口中,腮帮子蠕动了几下,血水顺着嘴边长毛流下,更增他的恐怖。牛郎此时已经感觉不到大骨的恐怖了,只要大骨在眼前,他才觉得安心,觉得温暖。他拉着大骨的手,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趟过蛇蝎密布的第十五层地狱,热气越来越重,牛郎身上都是汗水,他看到大骨的长毛也在滴落着水珠,一条望不到头的火炭河横亘眼前,火河有三丈多宽,不知从哪来,也不知流向哪去。有人在火河上翻滚、跳跃,想要跳出去,却总是最后跌落在河中,淹没了。

    大骨拉着他的手,喝声:“起!”手臂甩动,牛郎觉得身子被热气包裹着,难受之极,却急速的向着火河对岸飞去。他不敢挣扎,不敢下看,直到“噗”的落地,才敢睁眼,发现已经越过了火河,置身在一片砂砾上面,大骨也跟着团身翻滚着从火河上滚过来!身上的长毛燃烧起来,但已经穿过了河,翻滚着,扑灭了身上的火!

    两人坐定喘息了一会,牛郎对大骨道:“大……大哥!你为什么不把身上、脚上、双手的链子去了?以你的能耐,除去这些,应该不难啊!”

    大骨一笑,丑脸上竟然极温存,“这是我应得的惩罚。你也看到了,那些人,还有跑掉的人,都是应该受到惩戒的人。我们就应该在地狱里面接受煎熬,以为自己往日的罪孽赎罪。”他说的十分平和,牛郎想不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和气的人。

    但是,他并不相信大骨说的什么“赎罪”,什么“应该”,他们乡里的三老倒是经常这么说,却从来没有见他们真的遵从过:“你可以打碎这里的规矩,到处乱跑,为什么不去掉链子,跑到上面,王母那里去?你不会是怕了谁吧?”

    “我怕?我呸!这地上、地下,哪个能让老子害怕的?只是……只是……”他只是不说下去。

    “只是什么?你打不过人家?”

    “打?就不是打的事。你年纪轻。不懂得。我可以打碎地狱,也可以打碎上面什么狗屁的宫殿,但还是不行!我不能再到地上去了。”

    “为什么不能‘再’上去?你以前是在上面的。对不对?是谁害了你,让你从此过暗无天日的日子?”

    一声咆哮在耳边响起,牛郎一哆嗦,扭头看去,一头黑灰条文的猛兽正瞪视着他们,血盆大口张着,腐臭气扑鼻。中人欲呕,巨大的牙齿上还挂着肉丝、衣服碎片。“老虎!”牛郎惊呆了。旁边又响起了吼声。还有厮打声,一个人正被几头狼、豺撕咬着,他在奋力反击,怎奈一拳难敌四手。还是被狼豺咬住了四肢,拉扯着撕开了!

    老虎双爪搭在大骨肩上,大骨抬起双手,铁链挥出,进了老虎的嘴里,老虎的钢牙“咔啪啪”折断了,他双肩被老虎死死按住了,身子不能动,但双腿还是不可思议的翻转踢出。正中老虎顶梁,老虎吃疼,身子趔趄后翻。大骨趁机腾身而起,双脚连环踢出,老虎也毫不示弱,双爪扑打过来,大骨的双脚踢在老虎双爪上,双手却已经空出来。双手抱拳狠劲砸在老虎头上,只听得“喀拉”一声震天响。老虎的身子软绵绵的趴下了!

    大骨长出一口气,一手拉着牛郎,一手拖着老虎的尸体,大踏步走向前,一头巨狮摇头迎上来。大骨松开了牛郎,挥动老虎的身体,砸向巨狮,巨狮轻敏的跳开了,轻灵的扑向一旁的牛郎。牛郎心胆俱丧,呆呆地立着,却听得大骨一声暴叫:“畜生!欺我眼睛不见!”身子急速的转动,已经伸手抓住了巨狮的尾巴。原来,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却极精灵,狮子跳跃虽然轻盈无声无息,却还是逃不过他的双耳。

    狮子尾巴被捉,身子窒住,暴怒咆哮,狼、豺吓得屁滚尿流,跑远了。狮子的四肢着地,对抗着大骨的拉扯,地上划开了深深的几道痕,坚硬的沙石地泛着白色的石碴子,牛郎却看出那些石碴子居然都是精美至极的玉石!

    一人一狮在奋力对抗,狮子扭不过头来,大骨也不敢松手调整姿势,就听“崩”的一响,狮子尾巴还在大骨手里,狮子的身子却窜出去好远!大骨竟然拉掉了狮子的尾巴。狮子负疼,却仍然不愿放过他们,急转身再次扑来。大骨知道这一次更不寻常,凝神舞动双掌,坚刚的掌风发出,和狮子扑来的劲风相遇了,“嘭嘭嘭”巨响不绝于耳,震得牛郎坐倒地上,翻滚着到了十几丈远。狮子扑食全仗双爪厉害,抓住了食物,任你是老虎、巨蛇都逃脱不得。怎奈今日遇见的这个毛乎乎的家伙,根本让它巨爪及不了身,发挥不了巨爪的作用。但饶是如此,大骨也是拼尽了全力,才能使狮子不能近身。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解决了这头狮子,自己就算修行到头了!他突然心头亮光一闪,有了主意,双掌劲力一分,狮子扑进身前数尺,双爪抓住大骨双手铁链,以为抓住了要害,使劲一拉,铁链碎断。大骨没有犹豫,忽的头下脚上,双脚踢向狮子,狮子如法炮制,抓断了他脚上的链子!这几条链子,不知是哪方匠人精心打制,就是大骨手指可以碾碎玉石做的狱壁,也难耐其分毫,没想到狮子的双爪竟然可以在急切间切碎了。大骨心中的畅快无法言说,他虽然口口声声对牛郎说要“赎罪”,要忍耐,但得了自由的舒畅还是让他精神大振,口中爆笑,双手缓缓挥动,狮子眼睁睁看着对方双拳打在头上,却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狮子被双拳打蒙了,竟然不知道后退逃跑,而是呆愣愣的任由对手拳头雨点般落在身上。但就在狮子等死的时候,拳头突然停下了,大骨抓住狮子顶皮,跨身狮背,叫道:“畜生!以后做了老爷的坐骑,老爷就饶你不死!”也不管狮子明不明白,双脚踢动,狮子虽然被打的骨头都疼了,却还是晃晃悠悠驮着他跃起,转了一圈。大骨呵呵大笑不已,看得牛郎咋舌惊叫。

    大骨骑着狮子转了一圈,狮子看似服服帖帖了,他伸手拉着牛郎,把他也拉上了狮背,牛郎胆战心惊的趴在大骨身后,觉得屁股下面软软乎乎的,慢慢心情才放松下来。大骨一声大喝。狮子腾空而起,越过一丛丛矮树,一块块大石。耳畔一阵风声,来到一个所在,狮子住脚,牛郎从大骨身后看去,几个人愁眉苦脸的站在他们前面。

    大骨沉声道:“几位,不给咱面子吗?非要打一架才让咱过去?”

    那几人面如泥灰,脸上血痕满布。眼睛被眼皮盖住了,耳朵却非常大。耷拉着,一人带着哭腔说道:“大骨,你害死了多少人了?怎么还想害了俺们兄弟么?俺可没有得罪过你。”

    大骨丝毫没有商量余地:“今儿你们黑河兄弟不让咱过去,就是跟咱过不去!闪开!”狮子口中喷出烟气。黑河兄弟总共五人,手拉手站着,同时吐气发声:“咃!”声震如雷,打散了狮子喷出的烟气。一道白色雾气没有停留,袭向大骨。大骨仰身避开,那一团白气从他们上面飞过,“啪嗒”落地,牛郎回头一瞅,地上起了一阵白烟。发出刺鼻的气味,一个拳头大的坑出现眼前。心头震惊,不知这五兄弟是何人。怎么有这样歹毒的章法。

    大骨并没有被吓住,口中也发出吼声,却不是喷射什么东西,而是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最后凝成一线,飞向对方。黑河五兄弟左首一人闷声笑道:“大骨。你炼成了这一手凝声成形的玩意,还真他妈不好对付!”

    大骨却不能说话。他的凝声成形还没有最后大成,不能一边伤敌,一边说话。但饶是如此,五兄弟却突地后退,五个人竟然像是一人,没有丝毫的窒碍,他们后退一步,避开声形的攻击,五人再次同时发声,“咃!嘚!咦!嘿!呃!”牛郎也没有听出他们是每人发出一音,汇聚一起的,还是五兄弟各自发了五声,只是觉得头昏脑涨,耳朵嗡嗡鸣个不住!一个把持不住,从狮子后背滚落地上。

    大骨的凝声成形看来还是要在五兄弟的同声相应以上,只见五兄弟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睛凸出,嘴巴鼓起,鼻孔翻开,耳朵下慢慢有东西渗出,开始是一点,慢慢凝成线,红色的血线。他们已然受了重伤了。

    大骨本不想伤人,见对方已然受伤,心下歉然,声形滴滴嘟嘟在五人耳畔穿过,把几人肩头的衣袍射穿,几人灰白的皮袍翻开落下身来,露出了他们瘦骨嶙峋的胸腹。几人知道大骨手下留情,也不好意思再战,几人还是同时后退,这一次看似一步,却有一丈远近,大骨知道对方是让他们过去了。踢了狮子一脚,转到牛郎身前,伸手拉起他,说了声:“谢过!”从几人身前缓缓走过,几人眼皮低垂,好像没有见到一般。

    他们穿过一个圆洞口,里面黑如墨染,牛郎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暗中视物了,这才发觉差得远。又听到了水声,狮子是蹚水前行的。头上突然有东西掠过的轻微响动,大骨双手已经能够自由活动,挥手迎着来物急点,有小东西落水的声响。眼前的黑暗没有多久,豁然一亮,眼睛不敢睁,耳边有人痛苦的哀叹,慢慢睁眼,石壁上钉着一溜人,男多女少,说是钉在石壁上,是他们四肢张开,没有绳索的痕迹,直挺挺的立着,身上趴满了黑色的小东西,不住地蠕动,挪开的地方,就是一个血洞,涔涔的流着黑血,或者露出白骨!看来在黑暗中袭击他们的就是这些小东西了,牛郎终于认出了黑色的东西,不过是蝙蝠,但这么多吸食人血的蝙蝠,他不仅没有见过,就是听也没有听说过!

    再看发出光亮的地方,却不是日光,只见凉悠悠的、冷森森的光是从一块羊脂一样的东西上发出的,心头一阵狂跳:“夜明珠!”

    这一路不仅所见的人和事匪夷所思,就是一些石头、草木也无一不是人间绝世珍异!他忍不住问道:“大哥,这些人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受这些折磨?大哥为什么不助他们一臂之力,让他们解脱了?”

    大骨苦笑道:“兄弟,你自顾不暇呢!还操心别人的事了。”

    “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大哥觉得不便,也不必回答。”

    “兄弟不要生气。好,我问兄弟一句。这地狱什么的,兄弟可曾听说过?”

    “当然听说过!我们乡里的三老、啬夫,还有什么亭长他们。都拿这个吓人。可是谁都没有见过。开始大哥说是到了地狱,我还以为大哥是开玩笑,吓唬我呢!现在亲眼所见,我才相信世间真的有地狱!我想的对不对,大哥?”

    “哈!我要是说你在瞎胡扯,你一定不服气了。是不是?”

    “怎么扯了?这里难道不是地狱,不是什么十七八层地狱?”

    “地狱当然是地狱。却不是你那乡三老说的那样的地狱。这里比他们说的还要可怕千倍。因为他们说的,就是从这里传走的!”

    “我又不懂了。怎么。地狱不是处处皆有的吗?”

    “哼哼!哪里有那么多的地狱害人!都是些糊弄人的把戏,戏弄愚夫愚妇的!可叹世间多少明智之士都被骗了,何况……。唉!”

    牛郎一惊,“地狱是骗人的?那……那这些地方、这些人怎么回事?还有……跑掉的那些人。东王公他们呢?”

    大骨没有回答,他站着不动,好像在倾听什么,缓缓吐了一口气,微笑道:“有人在找你。呵呵,今日见到不要跟人说起。东王公?西王母?引人入胜的仙宫碧阙,还是吓死人的无尽地狱,你觉得是真就是真,是幻就是幻!或许有一天仙宫和地狱。你自己也会用上一番的。”

    牛郎不知道他说的什么道理,听说有人在寻找,就想到是织女。一定是她发现自己失踪了,才赶来找的。想到她的秀美,心中感觉甜甜的。叫道:“我们怎么出去?”

    大骨驱动坐下狮子,出了蝙蝠洞,外面是一条山谷,冷气从下面冒上来。扎骨的凉,白色的冰雪不知经过了多久。泛出幽幽的绿光。“大哥,这又到了哪一层了?”

    大骨没有回答,却跳下狮子,挥手道:“兄弟,咱们就此别过!希望兄弟永世不要再来!”手在狮子屁股上拍了一下,没等牛郎明白过来,狮子纵身跃下!牛郎只觉得身上寒毛倒竖,心里大叫:完了!

    他没有完,狮子落脚的地方,是一层薄薄的地衣,一个女子不知恰好出现在这里,还是就在这里等着他的出现,她头上巨大的牛角辫,一双大眼睛,正看着他笑,却是牵牛姐。看他有点失望,牵牛姐怒道:“怎么?见了大姐我,不高兴?是不是想着织女那个婢子?”手已经伸出,扭着了他的胳膊,扯下狮背。

    牛郎还没有怎样,狮子不乐意了,吼出一口烟气,喷向牵牛姐,她哪里放在心上,挥手打出一掌,一道红线飞出,打散了烟气,怒骂道:“秃尾巴狮子,也敢跟老娘斗气!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狮子却没有畏惧,还是怒吼连连,紧逼了两步。牛郎说:“牵牛姐,你不要和他斗气。他是我朋友的坐骑,送了我一程的,马上要回去的。是不是,狮兄?”他是对谁都喊好听的。

    狮子摇头,“怎么?你不回去了?”他又惊又喜,惊的是如果狮子跟着自己,这可不是容易招呼的主儿;喜的是大骨够意思,把好不容易制服的坐骑送给自己,可以是个好帮手,不容人欺负。他在犹豫。

    牵牛姐冷笑道:“这么个没用的畜生,你还当做金贵玩意了!”说是这么说,她却没有把握制住这头狮子。只得作罢,“哼!不要再想着那个贱婢了!她是奉了仙命,诳你上山的,你还巴巴的不知好歹把她当做真神了!”

    牛郎不相信,“虽然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我引进山,却不是什么诓骗。我一个中原农夫,身无立锥之地,也没有惊人的艺业,王母要我何用?总不是杀了我吃肉吧?”

    牵牛姐见他不明白,她是个大咧咧的,说道:“你小子不知道哪世修来的福分!竟然被王母记起了。你还不知道吧,你在于阗建井渠,还要在于阗垦荒种田。虽然你是异想天开,也没有人觉得你能成事,可是,王母还是让把你弄进山里,说:既然你想干,在昆仑山一样干。不能在于阗做,不然,于阗人有了粮食,就不会乖乖的把玉石进奉仙宫了!”

    她说的过于匪夷所思。牛郎笑了:“神仙姐,你编的谎能不能真一点?我在于阗凿井,还是种田。和昆仑山有屁关系?你昆仑山到处是冰雪,就是我想种田,又哪里能干?”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王母要你进山,自然有他的道理。在昆仑山上,还很少有男子,你以后就跟着我。有我保护,没有人敢对你怎样。”她说山上很少有男子。却没说从来没有,看来昆仑山曾经有男子生活。

    牛郎不在意在哪里生活,他是个没有根的人,漂到哪里。哪里就是家乡,他奇怪的是:“那个大骨是什么人?下面那些受罪的,又是什么人?”

    “他领着你到处看了?这丑东西还敢招摇!他是嫌日子过得逍遥?那些人都是天下各国、各族的叛逆、不道之人,还有些大恶之人,像什么你们中国的秦始皇、项羽;匈奴的冒顿,哼,还有前几年反叛的吴王、楚王!”

    他说的人有的牛郎听说过,有的只是星星点点知道一点,却都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他操心的是:“我要是死了,会不会进到你们这个地狱?我阿爹、阿娘呢,是不是在你们这里受苦的?”

    牵牛姐没想到他突然有此一问。愣了一下,“你们,这里都是恶人!恶人,没有好人,也不会有寻常人。”

    牛郎有些失望,“你说的那什么皇帝。我怎么没见到?你一定在骗我。”

    “你没见到有人在蛇蝎堆里?没见到有人被虎狼撕扯?他们就是你们中国的皇帝。”

    “他们已经死了,皇帝都死了好多年了。怎么还有?”

    “傻瓜!在昆仑山什么事都可能的,让他们死,他们是不得活;让他们活,他们是不能死的!我昆仑山既然能够长生不死,就能够起死回生!一刀一剑杀了他们,或者只是取了他们的性命,太过便宜了他们,只有让他们身受千百遍他们加之于别人身上的痛苦,才能弥补千百万人曾经的痛苦!”

    牛郎更是闻所未闻了,哦,把一个人弄死,再救活;再弄死,再救活!翻来覆去的折腾,就可以让被他们害死的人得到补偿了?而他亲眼见到王母和大魔头交手,受了重伤,已经看起来没救了,她们还救坏人?

    牵牛姐却不管他想不想得通,搂住他亲了个嘴,“我们不要管别人了!野牛把你送给我,我们还没有亲热呢!”她的火辣,让牛郎觉得欲推不得,欲拒不能,羞答答的被牵牛姐拥进温暖的怀里。

    秃尾巴狮子在两人旁边来回的走动,不时地发出怒吼,牛郎初次得了个中滋味,欲罢不能;牵牛姐也是许久没有得到温存的机会,有了这个生力军,自是得意非凡。两人缠绵了不知多少时候,听到有人冷笑。牛郎一咕噜爬起来,却见不远处立着一个俏生生的身影,看不清面貌,一身翠蓝衣衫却非常熟悉,知道是织女到了,心头歉然,也有些难为情,赤身露体的被一个年轻女子看到,成何体统!却不知塞外各族,对这些看得殊为淡薄,只有中原人讲究什么礼仪。他惴惴的急忙穿衣,那边牵牛姐已经跳起,一张牛皮随便裹住身体,怒喝连连,扑向织女,织女也不示弱,出拳相迎,两人打在一起。

    两个女子打架,手忙脚乱,嘴也不停:“婢子!看了姐姐的好事,心中痒痒了?可惜牛郎心里只有阿姐我!对我温存不够,你是没有指望了!”

    一个说:“贱货!王母受了重伤,正在医治。只有你没有羞耻,抢了我的人,敢荒野干事!不怕王母知道,剥了你的皮!”

    “哼哼!用王母来压服我?阿姐得了男子,自当随意享用,就是王母也不能阻止我!你小小贱婢,能耐我何?”

    两人对骂,手却丝毫没有停下来,乒乒帮帮,出手毫不留情,身上各自挨了几下,牛郎看看这边,牵牛姐鼻中出血,看看那个织女鼻青眼紫!只得叫道:“你们两个不要打了!快住手!住手!有话好说。”

    两人谁也不听他的,一个踢出一脚,另一个就还了一拳。牛郎猛地发现,往日看似睥睨一切的牵牛姐和好像柔弱的织女打,竟然不能占一点上风,织女的手脚利落干净,比之牵牛姐的势大力沉,却是各有千秋。

    两人打得热闹,牛郎着急不已的时候,陆续有人赶来,牛郎见她们穿戴的劲俏,知道都是王母身边的近侍,愈发觉得难堪。许飞琼也飞身来到近前,众人见了场面尴尬,知道牵牛姐的性情,暗暗发笑,有人不住的对牛郎做鬼脸,有人更是直勾勾的看着他露在外面的肌体,羞得他入地无门!

    中甲乙走近牛郎,骇笑道:“牛兄,你真是好本领,让两个神仙为了你打架!小弟今日可是开了眼界了!”

    牛郎气道:“老兄不要急着取笑!还是劝止了她们吧。”

    中甲乙笑了笑,他没想到这个笨头笨脑的家伙竟然跑到了他前头,看来已经得了手啦!他还在想法,怎么入幕!

    许飞琼高声喝道:“停!再不住手,小心宫令惩处!”

    两人听了,虽然还是觉得意犹未尽,却各自退后了一步,犹自恶狠狠地看着对方,像是要吃了对手。许飞琼面沉似水,冷冷说道:“你两个也不怕外人笑话!为了一个男子打得天翻地覆的!没了仙界体统,王母知道了,不知如何生气。”

    牵牛姐说:“都是这个贱婢,要来搅我好事!她如果再敢跟我牛郎眉来眼去的,我还打她!”

    织女怒极:“贱婢还敢恶人先告状!不是你横抢我的牛郎,哪里有今日之事?”

    牵牛姐大怒,飞身跃起,挥掌再打,织女也抡拳相迎,两人又打在一起。许飞琼气得身子颤抖,却无可奈何;牛郎急的头上青筋直跳,却束手无策,只是打转。众人却是嘻嘻哈哈,看得过瘾。一个清泠、纤细的声音响起:“你们众人还不退下!让我看看是谁如此大胆混闹!”

    牛郎不知是哪个来了,却见众人脸色大变。

    修道百年心已枯,不识郎君面若珠;仙籍注名身不老,古井生波脚横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