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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回 马王他乡遇良朋 张骞帐中会嘉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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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市默默有人问,汉使没出动西极;深山幽谷马王居,一技超凡四海知。

    三人吃了、喝了起身,伊一叫过伙计:“给我们算算账。”那伙计翻眼看了他一下,有点不耐烦,“你们不用算账。有人已经算过了。”

    “嗯?哪个?我怎么不知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啊!有人算账不就行了,你还唧唧哝哝的什么?”伙计转身走了。

    他看了马王两个一眼,两人面带微笑,指着两人叫道:“是你们两个!这酒帐是不是你们的?害我在这里唧唧呱呱的惹人笑话!”

    马离烟摇手笑道:“不是!真不是我们的。我两个已经十年没有进单于庭了,这里的一切我们也是陌生得很。不知道是哪个帮了我们。”见他脸上真诚,不像说谎,而且他也没必要说谎,心中疑惑更深,刚刚经历生死,现在又坠入迷局?

    有人在一旁低笑:“几位,打扰了!没想到替几位付点酒帐竟然让各位疑心了!对不住了三位。”顺声看去,一个脸色黝黑,头上没戴帽子,头发挽成了发髻,一根木棍扎住了,浑身穿黑,打扮的上下利落,精神头十足的汉子出现在众人面前。说他是汉子,因为他的发髻是汉地平民的样子,而不是草原上牧人的披散状。这人约莫四十来岁,颌下却没有胡子,虽然焦黑却皮肤光洁,几人一下子没有看出来他是干什么的。

    那人一笑:“各位不要怀疑在下的诚意。在下是冒失了些,不过没有什么歹意。只是想和各位认识一下,却没有机会,所以才出此下策。见谅见谅!”那人一脸的志诚,不停地点头哈腰赔不是,王仲不好说话,马离烟不会说什么挖苦的话,伊一也不好怎么说人家的不是了。三人互相看看,伊一道:“你现在也认识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让我们认识认识你老兄啊?”

    那人笑道:“可不是!我都糊涂了。还没有介绍我自己。各位,可否稍移动大驾,到在下的坐头上一叙?”三人虽然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却也不惧其中的危险。昂然跟着那人到了更里面的一个角落,那人躬身请三人落座,才拍手,一个伙计过来摆手了杯盏,陆续有人拿来了常见的珍馐美味,在三人面前摆了一大片。三人刚刚吃了东西,眼馋肚里饱,虽然知道都是好东西,却没有心思吃。只是静静的等待那人发话。

    那人搓着手赔笑坐了下来,肃手道:“各位请!”

    伊一瞪着他:“我们刚刚吃了!还是你付的帐。怎么想撑死我们?”

    那人又是一笑:“这位仁兄还是第一次见到,很爱说笑的。两位却是见过几次,两位忙碌得紧,记不住在下了。在下郭十五。”伊一本想接过话头,说几句。却见那两个脸上变色,停住了。马离烟站了起来,躬身施礼,那人侧身避过,王仲开口说道:“龙滩君!阁下是龙滩君?我们是闻名已久,却无缘得见!说什么‘记不住’阁下,我们在哪里遇见过先生了?竟然当面错过了。真是该死,该死!”一边说,一边也要起来,被龙滩君拦住了:“二位当初在于阗、乌孙各地走动时,在下在人群里见到过二位的风采。二位也不必自责,是在下没有福气认识两位。”

    马离烟这才重新坐下。“那一次到乌孙去换些铁器、玉器,来回匆忙,一些朋友没有多说什么。是我们的不是,阁下大人大量原谅了我们。哦,是了!在乌孙王宫里。我们一起欣赏乌孙王新得的水晶灯!哈,最后还是阁下得了去,让乌孙王肉疼了很久的!不过,我们兄弟已经因事离开了,没有见到吴莫的痛苦表情!”

    王仲对伊一道:“这位龙滩君郭十五兄,乃是西极大豪,西极三十六国君主驾前宴上的常客,也是豪客!我们早就想见识了,只是一直没有缘分。没想到今天在单于庭遇上了。”伊一看郭十五,也看不出哪里有过人的地方,却没想到竟然是西极极有名的人物,知道人不可貌相,不敢怠慢,说道:“在下伊一。只是个在单于庭忽而混的小子。”

    马离烟对郭十五道:“我们这位伊兄,刚刚和胡连子打了一架,胡连子跑了。”郭十五马上肃然起敬了,原来那胡连子在西极多年,许多人把他当成了神仙,也是名号极响亮的,伊一能够和这样的人做对头,自然不是寻常人了。伊一笑了笑,感激马离烟两个给他脸上贴金,说道:“惭愧得紧!不是两位救我,我已经成了胡连子的囊中物了!”想到胡连子,不由得心中恼恨,骂道:“奶奶的,老子早晚要除了这个老小子!几次三番的暗算小爷!”

    “这么说几位是刚刚和胡连子遭遇了?这家伙听说是伊雉邪新请的国师,呼延季盟也没有他得伊雉邪的看重。惹上了他,后面还有人呢,狼部也被伊雉邪收买了,全心全意跟了他。狼部还是有几个狠角色的。”

    “唔?仁兄到单于庭所为何事?不知能否见告一二?”王仲看着郭十五。

    郭十五沉思了一会,好像下定决心似的,说道:“不瞒各位说,我是来探风声的,看看伊雉邪是个怎样的人,可不可以交往。军臣单于那时候,我在西极和匈奴之间来往,没有什么阻隔的,现在伊雉邪得了势,不知道他会怎样。还有,更重要的是,汉军已经又出了长城了,不知以后会怎么样。是汉军、汉庭打跑了匈奴,还是匈奴继续游牧长城塞?这对我们这些人有极大的干系的。所以,我想觐见汉使大人,不知各位能否引介?”

    马离烟说道:“当然可以!只是……?”他虽然只是个养马的小厮出身,对汉使是极忠心的,又经过桓将军和田禄伯多年的教导,如今和十年前的那个小厮已经大为不同了,知道这是对汉使极有利的事,也是汉使极愿见到的,却知道汉使背后代表着的是汉庭,还是要给汉使留有余地的,让汉使决定的。看了王仲一眼。王仲接过话头:“只是目前汉使遇到了些麻烦。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到西边去。至于说阁下和汉使会面,我们兄弟一定大力促成,不过也请仁兄不要急。”

    郭十五大喜:“只要各位愿意尽力,此事自当能成!在下略备了些东西。请各位带给汉使,以表在下的诚心。”一拍手,一个少年很快出现在众人跟前,手中抱着一个锦缎包裹,伊一倒吸了一口凉气:嚯!这里匈奴的贵人,都是用牲口皮子包裹东西,哪一个也不舍得用锦缎做包裹的!看来这家伙有钱!

    郭十五接过了包裹,笑道:“些微之物,不成敬意!请各位覆上汉使,说我这里有礼了!”递与几人。几人却都没有接。王仲推开了递过来的包裹,笑道:“仁兄的心意,我们一定带到!东西请仁兄当面见到汉使时,再亲自献于汉使为是。我们不便转交的,请仁兄见谅!”

    郭十五失望的把包裹给了手下。说道:“也罢。既然诸位不便,我也不便相强。只是请各位尽快安排。”

    几人答应了,告辞出来。郭十五送到了外面,说道:“我自己的帐幕在西北山脚处,各位有机会前去盘桓盘桓。”

    马离烟也说了自己帐幕的位置,双方分开了。走了一程,马离烟对伊一道:“伊兄。你那里看来是回不去了。你是到我们那里呢,还是到汉使那儿?”

    伊一知道他两个这次到单于庭,可能还有自己的事,自己跟着恐怕多有不便,笑道:“我还是跟大人报个平安吧。这几天不在,不知道汉使那里怎样着急呢。”

    三人分手。伊一回到张骞的大帐,张骞见他回来,很高兴:“你怎么一去好几天?出了什么事?平安回来就好。”伊一说了自己的遭遇,众人听说他遇见了胡连子,都是大吃一惊。胡连子突然在单于庭出现,这个神秘的人物将会带给众人什么,谁也说不准,不过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却已经非常明显了。听说铖铁旋等人要回来,众人略略放了心。他没有说遇见了荣成子的事,是他觉得荣成子暗中活动比较好,说不定可以给胡连子一个意外打击。

    隔了一天,铖铁旋等人就到了,张骞亲自出帐迎接。铖铁旋一见汉使亲自出来了,几步奔了过来,就要跪倒磕头。张骞哪里肯让,也是几步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两人相互看了许久,铖铁旋眼中含泪,张骞也是眼窝湿润,“铖大侠!身体还是很棒,我就放心了!您能回来,我们的事就很有希望!”

    铖铁旋哽咽说道:“大人身体安好,才是我等之福!我,我这些年没有去看望大人,请大人不要生气,不是铖铁旋忘记了大人,是,是……”

    张骞拦住了他的话头:“这几位,姜兄、毕兄、吕兄!这英气勃勃的一定是大名鼎鼎的飞狼大侠了!哈哈哈,果然英雄了得,是我汉人之福!”铖乙急忙上前跪倒在地,口中叫道:“铖乙给大人见礼!”

    张骞扶起了他,心中感慨:“当初出塞之时,你还是个孩子!冒着风霜跟大人一起受罪,唉,不知受了多少苦!你能够有今天,殊为不易,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你的侠义心肠,草原上已经传唱开来!了不起!”竖起了大拇指。

    铖乙有点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道:“那是各位抬爱!我哪里是什么大侠了。”

    这时三脚猫、甘父等人也过来跟铖铁旋等见面,三脚猫肃手请众人进帐,菱叶带着一帮女人已经准备好了吃食。张骞坐了上位,铖铁旋挨着他坐下,然后是三脚猫、吕之堠等人都坐下了,开怀畅饮。

    第二天,马王两个也来了,众人厮见了。张骞说道:“各位仁兄、各位兄弟,我见了各位,心中非常欢喜。只是我们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我们还在单于庭,没有离开过一步匈奴!这一次呼延季盟定下了诡计,要和我汉人进行蹴鞠之戏。各位怎么看?”

    铖铁旋慨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他敢画下道儿,我们自当奉迎。蹴鞠之戏,我们在汉地时,也曾经玩过几回,知道其中的门道。老夫虽然上了年纪,也不愿居于人后。是第一个要上场的!”张骞大喜,说道:“铖大侠出马,我们的胜算大增了!”众人也都纷纷表示要上场比试。

    这时,甘父过来说道:“大人。海上三山的客人请见。不知大人见不见?”

    张骞喜道:“怎么不见?当然要见的。”对众人道:“前几天我拜访了海上三山。今天可能是他们回访的。”铖铁旋起身道:“大人,我们几个还是回避一下吧。”

    他虽然没有说为什么回避,不过张骞看他脸色,知道其中一定有缘故,只是此时不便多问,点头应允了。铖铁旋父子和吕之堠等人走到一边,三脚猫带着他们从一边出到帐外。

    甘父那边带着三个人气宇轩昂的进了大帐,张骞上前相迎,正是韩不飞、燕不长、赵无咎三个,田廿一却没有出现。张骞把几人让进了坐上。分宾主坐定了,赵无咎发话道:“大人,这几天您这里人来人往的,我们几个今天来打扰,不会耽误了您的大事吧?”

    张骞一笑。看来铖铁旋、马王等人的到来,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了,“谈不上打扰。我们有些什么事,也是单于庭都知道的,不就是跟伊雉邪王爷来一场蹴鞠之戏吗?我总要找几个人吧,不然我一个人上去呀!是不是?都是过去的老朋友了。”

    “大人倒是敞亮人。我们也不掖着藏着了。上次蒙大人惠临,我们兄弟感激得紧。因此才来拜见大人。也是有几句话想和大人说。我们大哥不方便,就让我三个来了。请大人把各位朋友都请出来吧,我们也想拜识尊颜的。”韩不飞开门见山说道。

    张骞见他如此说了,吩咐甘父请铖铁旋等人过来相见。一会儿铖铁旋等人都进了大帐,三个客人和铖铁旋紫极宫的人都是素识,众人点头致意了。马王两个三脚猫等人却是单于庭的生面孔。伊一虽然在单于庭十多年了,却一直隐匿在市井间,和这些单于庭的上层人物没打过交道的,也算是生人了。张骞一一介绍给三人,听说是祁连山马王爷到了。三人眼睛亮了,不住上下打量两人,两人对三山的人物也是闻名已久的,众人客客气气的互相见了礼,才重新落座。

    三脚猫道:“几位说了,要和我们大人说几句话。不知有何见教?”

    燕不长知道这三脚猫虽然叫做“三脚猫”,其实却甚是了得,是匈奴人极忌惮的一个,也是张骞身边最得力的一个,笑道:“春先生的大名,我是早就得闻的,也是极敬佩的。能让呼延季盟吃亏的,天下还没有几个!这一次,恐怕先生失算了!不该接受他们的要求,举行什么蹴鞠比赛!”

    “哦,此话怎讲?难道说鞠场是龙潭虎穴不成?还是刀山火海了?”

    “哼!不要说龙潭虎穴,也不要说刀山火海!这些在各位英雄眼里都算不得什么的。都是死家伙。这呼延季盟的鞠场,唉,说出来,我不是要吓唬各位的,那是比虎狼可怕百倍,比刀山火海猛烈千般的!龙潭虎穴,还可能九死一生,这小小的鞠场,上去了,却可能是十死无生了!”

    马离烟笑了:“莫不成这伊雉邪的鞠场就是我等的不归路、炼狱场了!”

    见马王爷发话了,这三山的人物虽然极度的自负,却仍然陪着小心,赵无咎微笑道:“您马王爷自是另当别论!只是……”他有点迷惑的说道:“只是在下不懂,有一事想要请教两位。不知可否见教?”

    马离烟点头,“有什么话只管说来,我自然言无不尽。”

    赵无咎困惑的道:“两位是马王爷的什么人?传说马王爷变化无方,有时是高大英俊的青年,可迷倒万千女子;有时又是一个大豪,出手阔绰无比,引无数豪强折腰;有时却是白发老翁,仙风道骨,令无数的愚氓膜拜不已;有时却又是娇媚蛾眉,风姿绰约,所到之处才俊拜倒与她的裙下!看两位的风采,可是马王爷的化身不是?在下的好奇心,不是因为好奇,而是觉得如果不能见到马王爷的真身,就莫名的膜拜。岂不是冒渎了马王爷!”

    他说的好像没有怀疑两人的意思,就是怀疑了,也是因为对马王爷的极端的崇拜才造成的,马王爷也不应该怪罪他的。马离烟看了王仲一眼。大伙也都是满脸的疑惑,不知道赵无咎说的是真的假的,这些传闻,大家也多有听到,只是各人听到的不同罢了,现在可以当面见到马王爷的人,听到他们自己的解释,心中的迷惑马上就要揭晓答案了,各人心中多有小小的期待和快意。

    马离烟一笑:“马王爷,本就是一个青年。还有几个大豪、老者、妇人!各位所言都是真的。马王爷就不是一个人。至于我两个,不过是马王爷跟前得力的人罢了。”他的话不仅没有打消大伙的疑问,反而更是惹得众人猜测不已了。就连张骞都忍不住问道:“马王爷,难道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个神吗?怎么会是一大群人?你们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应该叫你们什么?部族、组织、道伙?还是别的?”

    王仲道:“大人容禀:我等乃是流落异乡。不是刑余之人,就是漏网之鱼,一个个惶惶不可终日的。天可怜见,在西极祁连山下,有一个小小的山谷,被我们占着,稍可遮风避雨。渐渐地有一些和我们一样的人。逃进了山里,大伙各自搭手,相互扶持,抵御马贼强盗的骚扰,也抵挡住草原上的英勇骑士进山。因此上,一些人抬爱。给了我们极大的面子,让我们能自生自灭活下去。后来,我这位马兄弟,大伙都知道的,马蹄马离烟。最知马性,可以空手制服草原上的野马,他养的马膘肥体壮,而且最难得的是他的马从来没有毛病的!因此上我们喊他马王爷,意思是他能够使马群不生病,管住了世间所有的马的。这本是我们自己开玩笑的,没想到一些和我们交换马匹、用品的人就听了去,他们的马群生了病,就赶过来,马兄弟一看,弄些草料一喂,本来快要死掉的马,都欢蹦乱跳起来!他们就到处传唱说我们那里是马王爷的地方。再后来就更奇怪了,只要我们那里出来的人,都被人尊为马王爷了!也是没有人说的清,还有人故意不明白说,因此侥幸我们那里少了战乱,多了宁静。不知大人和各位听明白了吗?”

    张骞和大伙惊疑不定,有人信了,有人却仍然觉得他没说实话。看大伙将信将疑的样子,王仲两人也不愿多解释,闭嘴不言。

    “诗云: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唉,看来千百年来,马却是我们的大问题!这位马兄竟然可以解决了马的问题,就是尊称一句马王爷,也不为过。”说话的是燕不长,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诗云,让大伙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子曰诗云的什么意思。

    “诗云: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各位,我们还是说说这鞠场上的事吧。”众人这才想起来,大伙本来谈论着过几天和伊雉邪、呼延季盟的蹴鞠之戏的,不知怎么就说到了马王爷的来历上去了。

    “福履将之。是,各位一直说什么鞠场的可怕,不知如何的恐怖呢?”铖铁旋附身问道。

    “呵呵,铁大官离开了单于庭不几天,就变得孤陋寡闻了!肃肃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铁大官自然是汉使的干城了,却不知对匈奴的蹴鞠之戏听说了多少?”

    铖铁旋听了他这句话,马上变色,手脚颤抖,嘴唇抖动,说不出话来。姜字峒等人也是脸色突变,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伊一不明白他们突然的变化,说道:“你们几个怎么突然怕的这样子?难道你们见过了蹴鞠的场面?”

    “唉!”吕之堠叹气道:“那在单于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没有见过,也应该听说过单于和王公们每年都进行的蹴鞠之戏的!”一句话说的伊一也哑口无言了。这下子让那些新到单于庭的人迷惑起来了,马离烟笑道:“伊兄,能不能说说单于庭蹴鞠之戏,也让我等山野小民不能开开眼界,也能饱饱耳福。”

    伊一苦笑道:“我也是糊涂了!只听说蹴鞠之戏就开心的以为是玩闹的把戏,所以才巴巴的到处宣扬。不想却坠入了别人的彀中!不对,不是什么彀中,而是,而是。人家一直就是这么做的,我们还真是挑不出人家的毛病!”说了等于没说。

    马离烟深深的看着铖铁旋:“铖大侠,到底是怎么回事?”

    铖铁旋镇定了一下,缓缓说道:“各位一定听说过。匈奴是严禁私斗的,犯者杀无赦。”众人点头,不知这和蹴鞠有什么关系。“那么他们是怎么训练士卒的呢?开始时我也迷惑不解,后来在单于庭久了,才知道他们私下里也有和我汉地差不多的百戏,他们的很多高手都是通过百戏场,才被单于和王公们收归帐下的。但是这些毕竟不够刺激,有人无聊,加上从西极大秦、波斯来的一些伤人还有流落的贵人们的挑唆,在一些王公的帐幕里就开始出现了奴隶之间的搏杀。让贵人们看着过瘾。”

    “就是像汉地的斗鸡走狗一类的。不过斗鸡走狗一般是败了就败了,这匈奴王公大帐里面的搏斗是只有胜利者,没有失败者的!因为失败者是没有活下去的理由的,他们的命早就注定了,或者说。他们就没有命!他们和马牛羊、和鸡犬豕一样的,就是因为主人让他活,他才能活下去,主人不让他活,他就必须死!”

    “没有例外。每当秋冬无事时候,王公的大帐里就热闹非凡,每天都有人被打死。草草埋掉。我只是看过一次,就因为他的血腥恐怖,不敢终场就走了!”铖铁旋说道。

    “如今,每天都有十几个人被打死!前后已经死了三百二十八人了。都是王公们的奴隶,好教各位知道,这些人大都是西极各国的战俘!有的本身还是王子。他们有幸活了下来,就可以和汉人来一场蹴鞠大赛了。他们的任务就是:打死对方,或者是被对方打死!”赵无咎说。

    “难道不是匈奴武士上场吗?”三脚猫惊讶问道。

    “阁下以为能用奴隶,谁还会用自己的武士呢?”燕不长耻笑道。

    “他们有一个规矩,一场比赛。不管是什么比赛,就是活下来的人可以得到自由身!甚至可以成为单于或者王公的武士,在王公身边威风。”铖铁旋道。

    “那他们不怕这些人危害主人了吗?”伊一好奇问道。

    “我还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事。好像一个人从生死场上走下来,经历了生死之后,对主人感恩戴德,忠心不二的。也因此,才让王公们乐此不疲的。”

    “这真是奇哉怪哉了!他们被人当做牲口一般的虐待,死不了,还要跟人当牛做马的,还对人忠心不二!这些人难道都是傻子不成?”伊一不相信。

    “我也不信。不过,我听说他们可不是被人当牛做马的。每一个被从奴隶中选出的人,都是大酒大肉的供着,只是不让他们接触女子。几个月后,养的膘肥体健了,才两个人两个人的上场死拼,可能你的对手是你的兄弟,朋友,父子,但是只能有一个能够活着走出大帐!”

    “走出大帐的人就牛了!可以得到王公的酒宴,有女人围在身边,金银玉帛用之不竭。试想还有人能够舍得了这些,去反击他的主人的吗?”

    张骞心头沉重:“你是说他们用的是西极的人跟我们比赛?”

    “是,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即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将。那些西极的王子,被人掠卖到匈奴中,一心想要复国回到家乡。他们的亲人也翘首以待。本来他们快要风风光光的回家了,因为汉人的缘故,让他们回不了家乡!甚至死在了汉人的拳脚下,试想,汉使大人到了西极,假使说能够出得单于庭,能够越过流沙、瀚海,到了西极,见到了他们的父兄,谈说起来,是我们打死了他的儿子、兄弟的。那汉庭和什么大月氏的联盟,又怎么联起来?”燕不长话语中带着不言自明的威胁味道。

    张骞早就想到了这个原因,才觉得事情棘手得很。这时听了他的话,觉得他不怀好意,看了他一眼,心中释然了,这些人已经不能说是汉人了,他们的习惯和思维都已经完全的匈奴化了,他们只是表面上还是汉人的模样,甚至是汉人的打扮穿戴,骨子里却早就是匈奴人了。既然如此,各为其主,也怨不得他们处处和自己作对了。何况他们只是在话语间虚声恫喝,恰又说明了他的色厉内荏,他们的主人也没有必胜的信心。想到这里,不由得释怀一笑:“多谢各位来指点了我这么多。改日容我登门道谢。”拱手一揖,站起身来。

    三人知道张骞意志已决,不便强说,起身告辞了。

    帐幕深深隐玄机,座谈动容客心痴;自打揭去英雄榜,狂沙瀚海留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