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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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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卢大督察正在大学餐厅里吃早饭。

    ——前段时间的那个疑似投毒案,那个据说拥有阴阳眼的孩子,已经被他老友证实了,只是视力比普通人要好,所以可以捕捉到一些常人看不见的光线,并不是什么阴阳眼。

    而算上这个案子,kings已经帮他很多次了,又帮他照顾了自家大小姐……

    卢大督察略不好意思,于是今天特地赶在上班之前绕个弯,趁着老友的课还没开始,一边就近请了一顿早饭,一边和他说话聊天。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卢大督察单方面在倒苦水。

    “……就这样,大小姐一个字也没说,就这么冲出去了。我后来问她怎么了,她也不告诉我。”卢大督察把眉头皱成一个死结,“她是不是叛逆期延迟到现在才发作啊?当初还小的时候,也没这么不省心的。”

    “听起来,shir1ey小时候似乎很乖的样子?”

    “也不能这么说。她小时候很省心,是因为她读书很拼命,而且还要练琴,练柔道,功课排得很满,没什么时间去给别人捣乱。到了后来,嘛……”

    卢家二哥往事不堪回首。

    “后来怎么了?”

    卢家二哥开始戳咖啡杯底座:“后来长大了,其实也不能说她捣乱,不过,就是各种让人不省心:走路上也会被同学拦住递情书;去学琴的时候,永远都有一起学琴的小男生围着她;就连练柔道,也会有人自愿要被她摔出去……”

    ——说到底还是传说中的【妹控】了,“我未来的妹夫一定要先过我这关”什么的,是很多哥哥都会抱持的警戒线。

    “之后她还和母上大人一起出去旅行,遇到的事多了,见过的人多了,人虽然还是不靠谱,不过还好,基本上是不会让人担心的。就是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卢大督察一脸的悲催。

    大小姐那样的脸,那样的身材,那样的性格,说不招桃花才是在开玩笑。

    卢家父子三人从很多年前就明白,自家大小姐早晚是要嫁人的,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他们——虽然他们绝对不是不愿意养她一辈子。但是,至少将来要娶走大小姐的那个魂淡,必须要让他们放心。

    因此,从发现第一个给大小姐递情书的男同学开始,卢家的红色警铃就拉响了,然后一直响了很多年。

    尤其是最近,大小姐先是受伤,之后又来了一个对她心怀不轨的沈鸢蓝,昨天又莫名其妙地不见人……

    卢家二哥不可能不担心。

    “大小姐不会是真恋爱了吧?”妹控·二哥大人有点不安,“这么多年,她一直开的都是烂桃花,没有和谁正式交往过。这次一回香港,难道马上就把真命天子招出来了?!”

    要是真的,这速度……我去,也忒泥煤的给力了吧!!

    “……”

    对面突然沉默。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答,卢大督察奇怪地看过去,才发现他家那个绅士老友低着头,居然很认真地在转咖啡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kings,你没事吧?”

    是他说了什么,所以让老友也跟着反常了?转咖啡杯什么的→ →。。。。

    卢家二哥开始自行倒带,回忆自己之前说了什么。

    ……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啊,就是抱怨了一下大小姐那天突然跑走,老友就问他怎么了,于是他就接着往下说,说回到大小姐的小时候,老友再次发问,他就继续说下去……

    ……

    哎?o口o!

    这么想一想……他刚才,是不是被老友套话了?

    艾玛,这果然是被套话了没错吧?!!

    “kings,你……”

    “你的手机响了,gordon。”

    教授示意一下桌上正在震动的手机,声音一如既往,没什么不同。

    卢大督察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来电显示是pc,大概是有案子了,作为上司的他还是很快接起:“喂,pc,是我……嗯,怎么了?……你说什么!?”

    最后一句,声量突然非常大,吓得不少人都转头看过来。

    景博也立刻抬头。

    在教授眼中,老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整个人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电话那边应该还在说什么,他却已经站不住了,抬腿就要冲出去。

    甚至连桌上的车钥匙也不记得拿。

    “gordon!”景博拿起车钥匙追过去,递给老友的同时,关心地看着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

    卢大督察侧过头,深吸一口气,刚才还很轻松的语气一下子就像沉到了海底:“刚才有人利用氢气球,从空中向大街投射强酸……大小姐当时也在那里。”

    最后一句,让景博的脸色也变了。

    ****

    这情景,其实挺似曾相识的。

    ——不久之前,卢大督察也是突然就接到了自家大小姐的电话,说她扭伤了脚,让他去机场接人,吓得卢家二哥和老友立刻飞车赶过去。结果一看到卢大小姐,好嘛,据说只是脚伤的人,实际上是一身的绷带,包得活像个刚出土的木乃伊。

    卢家二哥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家这个身为柔道高手的大小姐,到底是真在泰国和人泰拳拳手切磋了,还是干脆就参与当地武装政斗了,才能把自己伤成那样?

    这次更好,连拳头都不用了,直接就碰上了强酸……

    泥煤的那是强酸啊!

    卢大督察咬着牙踩油门。

    ——那东西,随便一滴溅到大小姐脸上,她这辈子大概就真的只能让家里养了!

    和上次一样,教授依旧是坐在副驾驶。

    如果卢大督察不是一心挂念着自家大小姐,他一定会想起一件事:上次,景博虽然也很着急,却还记得要提醒他慢点开,注意安全;可是这一次……景博什么也没有说。

    他很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席上,一句话也不说。

    其实pc打过来那个电话,可能听出自己上司真是着急了,很快就把天晴本人叫过来接听。她自己说的,她没事,虽然扑过去救人了,不过很走运,装强酸的玻璃瓶居然正好掉在两辆车之间,被车子挡了一下,而她又滚得足够远,所以就没受伤。

    可卢大督察不信。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算是被大小姐忽悠怕了,除非亲眼看见她,否则说破天也不会再信了。

    连车位也不找,直接就停在警局门口,卢大督察和教授一起冲了进去。

    而卢大小姐确实是没事。

    他们气急败坏找过去的时候,大小姐正好好地坐在椅子上,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喝着阿占送到她手边的咖啡。

    “……你在新闻上看到我了?啧,现在居然还敢看电视,你是在搞笑吗?啊,谢谢……走开,没对你说。”对阿占道谢之后,卢大小姐就开始皱眉训人了,“都说了我没事了……谁瞎晃了,不是准备去看你,我宁愿宅在家里睡觉……操心你自己吧大少爷……”

    卢大督察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大小姐刚好说完最后一句:“先这样,我等下就过去……还有你不要用手机了,听见没有?……嗯,待会见。”

    然后利落地挂断。

    是直到这会了,卢大小姐好像才看到他们两个一样。不等二哥大人发火,她已经自己站起来,原地转了两圈:“没缺胳膊没少腿,没伤没痛没毁容,完好无损。”

    “……”

    正准备吼她的卢家二哥,一口长气顿时梗在喉咙里,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卡住了。

    “kings1ey。”倒是对着他家老友的时候,大小姐的声音……嗯,温和得简直都有点温柔的味道:“你今天不是有课?”

    “没关系。”

    虽然有违绅士风度,不过,教授的确是把卢大小姐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然后才在她的视线里突然偏了偏头,不和她对视,声音却很柔软:“只是请了两个小时的假,之后补回去就好了,没关系的。”

    那个角度,卢大督察看不到,卢大小姐看不到,只有凑巧站在教授右后方的徐小丽看得到,景博低垂的眉眼里,明明是【安心】的神态。

    ——大起大落的担忧之后,那种终于确认对方安全的【安心】。

    不知道为什么,徐小丽的心底突然痛了一下。

    ——因为lo sir的关系,professor king经常会为他们重案组协助调查,帮了他们很多忙。上一次,她自己被怀疑受贿渎职,也是因为professor king的帮助,才能洗脱嫌疑。

    这么一位教授,年轻有为,性格温柔,言行高雅……成为她平民生活中最大的一束光亮。

    徐小丽不是傻瓜,她知道自己最近在默默注意着profess king,但是这种注意现在意味着什么,就和心底的那种酸痛一样,成分太过复杂了,完全不是她能分析出来的。

    所以她只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来,郑重地对着卢大小姐道谢:“shir1ey,今天你救了我大哥和二哥,真的很谢谢你啊。不然那瓶强酸掉下来,我们家就出大事了。”

    “嘛……不用这么认真。”

    被人用这么真诚的态度致谢,卢大小姐只好摆了摆手:“我如果不冲过去,自己心里就会不好过,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所以不用谢我也可以。”

    被人道谢什么的……

    大小姐想挠脸颊了。

    倒是卢大督察在旁边开始摆出上司范:“犀利妹,现场还有你的家人?”

    “是,我大哥和二哥都在。”

    “他们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什么都好,任何一点小细节,可能都是找出嫌疑人的关键。”

    “啊,关于这个,”卢大小姐举了一下右手,“我大概看得比较清楚,口供已经录好了。”

    卢大督察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卢大小姐完全就当看不到。

    “话说,这里应该没我的事了?”

    口供录好了,可以回忆出的细节都说出来了,没什么遗漏,然后……嗯,果然没她的事了。

    大小姐确认无误,预备走人。

    “别问我去哪里,我不会说的。”

    卢大督察刚动了动嘴唇,现在只好又不甘心地闭上。

    “gordon,把车钥匙给我吧。”身边一直很安静的老友却突然出声,卢大督察扭头去看的时候,kings依旧是惯例的微笑,“我会送shir1ey去的。可以吗?”

    后面一句是在问她。

    这样温柔征询的语气,让卢大小姐忽然就想起了那一天。

    ——她在山上一直坐到将近黄昏,教授就一直陪着她。她想说话了,他就很认真地听;她沉默,他就比她更安静。但是,就像他自己承诺的,只要她需要,他就可以随时为她提供耳朵和肩膀。

    景博是用那样的姿态,陪了她很久。

    直到山上突然开始刮起大风,黑沉沉的云也开始聚拢。

    ——那天,山上下了好大的雨。

    不用想也该知道,基本上就是以实验室为家的教授,一直被她家二哥戏称为“大小脑发育明显不协调”的教授,那天应该是第一次爬山——他一身崭新的装备,连登山鞋都干净得一尘不染。

    而大小姐呢?

    就算她登山经验再丰富,可她是突发奇想就自己胡乱冲上来的,甚至连一双登山鞋都没有穿。

    可想而知,他们两个那天会有多狼狈。

    ——最后一路跑到路边小亭子里的时候,因为教授的登山服防雨,所以看起来倒是还好,可大小姐……她的衣服,已经湿到会让两个人都尴尬的地步了。

    “来,穿好。”

    大小姐还不知道要怎么化解这份尴尬,一向情商拙计的教授居然抢先一步,把衣服披在她身上,还很体贴地紧了紧衣领,轻声嘱咐她:“不要着凉了。”

    “……啊,谢谢。”

    “不客气。”

    卢大小姐那时候抬头看他,教授当时的表情……嗯,其实还是有点尴尬的。但是他的眼神却很柔软,不知道是在纠结什么,眼底一点茫然和不解,可那依旧是个温柔的眼神,他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嗯,受伤的小女孩。

    嗯,的确是那种眼神没错……

    “雨下得这么大,shir1ey,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将就一夜了。”

    “啊。”

    “你会冷吗?”

    “没事,你呢?”

    “我也没关系。”

    ……

    那天的教授,真的就像是在照顾一个小女孩一样照顾她,连说话的声音都放到最轻,怕打扰她,怕说错一个字就会让她难过。

    这可真是……

    她是越活越回去了吗?

    卢大小姐哭笑不得,可是,那个时候有点冰凉的心口,却在慢慢回温。

    然后,事隔几天,教授现在再见到她了,居然还是那样迁就受伤小女孩的口吻,一半包容,一半体贴。

    “……kings1ey,你真是……”

    真是厉害。

    除了那个人之外,教授是第二个让她觉得自己完全没办法去拒绝的人。

    “嗯?”教授看着她,有点不解的样子,一个轻轻的浅浅的疑问的鼻音。

    卢大小姐只能微笑:“……不,没什么。你不是说要送我?那就一起走吧。”